第267节
  “谁敢欺负你?”卢栎见沈万沙心情着实不好,索性洗了手,过来拉沈万沙坐下,“怎么了,同我说说?”
  “那个回鹘公主……”沈万沙垂着眼,“说与我不合适。”
  “她……”
  卢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呢,沈万沙拍着桌子怒喊,“说与我不合适也就算了,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没缘份不能强求,可她说,她觉得墨脱王子不错!”
  “墨脱王子是谁,春猎完进京晚上你我远远见过,长的很像摘星,眉眼放肆又风流,举止轻佻又无礼,简直就是个流氓!那天他怀里还搂着姑娘来着,转头就来勾搭回鹘公主!”
  沈万沙痛心疾首,“我与公主说,不喜欢我没关系,但那墨脱王子可能不是良人。我只稍稍提醒她一下,她是姑娘容易吃亏么,谁知道她一点也不听!非但不听,还误会我要死缠烂打,立即端茶送客,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卢栎:……
  他现在明白,赫连羽那句‘我的人,谁也动不了’是什么意思了。
  “你说她怎么能这样,我真是好心啊!”
  卢栎摸摸沈万沙的头,“少爷不难过,是她不识好人心。”
  “对!她就是不识好人心!那墨脱王子对她绝无好意!”沈万沙想想那夜见到的墨脱王子模样,愤愤道,“果然与摘星长的像都不是好东西,惯爱欺负姑娘!”
  ……
  沈万沙骂了好几句,见卢栎不说话,皱眉扯他的袖子,“你没有听我说话!”
  卢栎无奈叹气,“有。”
  “那你怎么不与我一块骂人!”
  卢栎:……好吧。
  “墨脱王子不是好东西。”
  沈万沙这才笑了,大力拍着卢栎肩膀,“这才是好兄弟么!”
  卢栎:……
  数日找不到线索,小伙伴情绪又紧绷失常,卢栎提议出去走走,散散心。
  沈万沙今天觉得特别憋屈,关在屋子里更觉压抑,非常同意卢栎建议,蹦起来就往外跑。
  卢栎:……
  最近百宝楼事忙,胡薇薇与钱坤都不见人影,卢栎其实也觉得有些无聊,出门走走很好……两个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上了街。
  沈万沙心情不好的表现很接地气很通俗,土豪少爷发泄情绪的方式是……买买买!看到喜欢顺眼的,买!看到认为小伙伴会喜欢的,买!任何能让他心情爽快,逗他笑的,买!
  最后身边下人个个提着拎着身上挂着一堆东西……
  卢栎见他们累的可怜,雇了辆马车,让他们把东西放在马车上,稍后再送回沈府。
  ……
  这么逛着逛着,遇到了熟人。
  卢栎看到抹着汗脚步匆匆的人,有些意外,“巴正?”
  巴正一愣,显然也很意外看到卢栎,好一会儿才眼睛睁圆,惊喜的与卢栎行礼,“卢先生!今儿个真是鸿运当头,竟在街上与先生偶遇,下官荣幸之至……”
  卢栎还礼,微笑着寒喧两句,“我观巴副理事脚步匆匆,是否有急事?”
  巴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您叫我名字巴正就行了,不用那么客气。”说完他又叹气,“确是有事。”
  卢栎以为他不方便说,便侧身让路,任他离开。巴正赶紧摆摆手,“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就是……诶!”
  他拍拍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上京城里,官多宗室多权贵多,总有那么些纨绔,仗着家世好父亲疼,肆意挑事的。”
  “哦?”卢栎好奇,“挑到你头上了?”
  巴正一脸一言难尽,“也不全是,挑到使馆外族使者头上了,没人愿意管,上面派我来了。”
  他看看左右,声音压低些许,“寿安伯嫡子郭阳,要包珍锦楼,有异族使者在楼里聚会,不肯让出……”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沈万沙拎着个金灿灿的描金雕瓶出来,插入两人之间,“我也要听!”
  巴正苦着脸,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样事家中大人不管,别人也不敢贸然得罪,咱们这样的人,就得周旋说好话,求人好歹给个面子,别闹大……”
  沈万沙懂,“就是去擦屁股么,还得擦的好好的!”
  巴正擦汗,哄人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成年人,说到点上,说对人胃口……唉!
  前头有事,还挺紧急,巴正不敢停留,说过话就匆匆离开了。
  ……
  卢栎春猎时曾见过郭阳。那人肤黑体胖,心思也不太正,喜欢看人打架,起哄架秧子,添柴拱火很有一套,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郭阳……很爱寿安伯喜欢?”
  沈万沙点头,“寿安伯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不疼?”
  卢栎懂了,“怪不得这么嚣张。”
  “这才哪到哪啊,”沈万沙嗤笑一声,“不过抢个酒楼而已,上京城敢这么干的少爷公子多了去了!”
  卢栎默然,他还真没见识过这样场面。
  沈万沙见他不说话,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搭卢栎的肩,“要不要去看看?”
  ……
  珍锦楼离沈万沙买买买的街道不远,两个人溜达着,很快到了地方。
  锦珍楼是上京城比较高档的酒楼,一楼大厅特别亮堂,远远就能看到内里情况……看来吵架要当着人吵,才显的有气势。
  卢栎看到郭阳站在正厅中央,两只胖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手里拢着把扇子,身上金玉饰品挂了不少,真真通气贵气,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郭阳长的胖,相貌不出挑,性子又有些偏狠,面相就带出了凶戾之色,两只眼眼睛微眯时,活活就是一个恶霸!
  他对面站着四五个外族人,个个面色肃然眉眼冷愤,可一群人站在郭阳面前,气势却没起来,都被郭阳压了下去。
  巴正站在外族人旁边,不停的擦着汗,苦着脸与郭阳说什么,腰弯的几乎要到膝盖,可郭阳还是抬头挺胸,冷笑连连,明明白白的表示:不行!
  巴正又去去外族人说话,和气的劝着什么,显然外族人也没听他的,仍然梗着脖子与郭阳对峙。
  待卢栎二人走近,正好听到郭阳放话,“知道我爹是谁么?再不把地方让出来,老子起了真火,叫人来弄死你们,谁都不敢放个屁!”
  外族人大声回应,“今天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们,就在这里,在你大夏的地盘上,在你太嘉帝保证我使团安全的圣旨下,弄死我们!”
  “好!老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跟老子作对是个什么下场!”
  “现在就杀了我们!但凡一个没死透,你都对不起你头顶姓氏!”
  ……
  沈万沙咂舌,“呛的还挺厉害。”
  卢栎有些担心,“真闹出人命怎么办?”
  沈万沙笑着摆手,“放心,咱们纨绔心里都有谱,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事要做到什么程度,心里都明明白白的。那不是有小卒子们么?给找个台阶下,让郭阳有面子,这事就完……”
  “肃王,肃王来啦!”
  沈万沙的话被巨大呼声淹没,他怔怔回头,“肃……王?肃王怎么来了?”
  卢栎也循着声音偏头看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王爷常服,胸前双臂绣有四爪盘龙,阳光下金光闪闪,耀人双目,这便是肃王了。
  肃王如今该是知天命之年,却保养的很好,一头乌发,未有一根变白,长着一双与赵杼太嘉帝很像的丹凤眼,不怒自威,透着上位者气势。只是法令纹太深,看起来更加严肃,不容情面。
  卢栎看到远远缀在后面的肃王仪仗,猜想肃王应该是听到下人禀报,下车顺便管一管的。
  肃王一至,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目送他走进珍锦楼。
  郭阳看到肃王,立刻笑开一朵花,“唉呀!这是哪股风把王爷吹来了!郭阳给王爷请安——”
  肃王眼珠一移,威色凛凛,“又在胡闹?”
  “小辈哪敢!王爷可是误会了!”郭阳热情笑道,“不知王爷今日可否有暇?我爹常念叨您,说老久没遇到,王爷若无事……”
  肃王冷冷瞥了他一眼,“若无事,便速速离开,若敢生事,本王必不会轻饶!”
  说完这句话,肃王竟又出来了!正好仪仗到,他掀袍上车,直接离开了!
  可他出现时间虽短,话也不多,但那话非常管用,郭阳不敢再闹,冷笑着留下一句‘今日便宜你们’,甩甩手走了!
  卢栎看着面前情势迅速转变,很有些惊讶。
  沈万沙却捂嘴嘿嘿笑的得意。
  卢栎看过去,他便解释,“郭阳的奶奶与肃王妃是姐妹,他爹郭威一直想巴上肃王,管人不叫王爷叫姨夫,见天想在路上偶遇肃王,这事早就是上京一景,没想到郭阳接了他爹的班,在肃王跟前也极尽谄媚,可惜呀,人就是不理他们!”沈万沙捂着肚子,乐的笑出声来。
  卢栎这才恍然大悟。
  他想起,之前的确曾听说过一些郭家与肃王之事,说这郭威为了和肃王靠上关系,随时都在堵肃王,满上京人,但凡谁看到肃王,给郭威传个消息,郭威就甩大把赏钱……
  “肃王还是那么严肃,就像他的封号一样……”沈万沙一脸感慨。
  郭阳离开珍锦楼,却也不是怕了外族人,外族人并没有感觉很爽,也气呼呼的与巴正一起离开了。
  随着他们脚步,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传来。
  “得亏是肃王来了,不然这位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不是怎的?这位连他爹寿安伯都不怕呢,有回跟人抢花娘,寿安伯亲自去逮人,这位也没听话,站在人前与他爹梗着脖子回嘴呢!”
  “肃王再看不惯,也只是说句话就离开,还是避嫌,不想与姓郭的走的太近啊……”
  ……
  沈万沙没兴趣听人嚼舌头,见肃王郭阳外族人都走了,拽住卢栎兴奋的往楼里走,“走,和该我们吃好的!”
  直到一样一样菜摆上桌,卢栎才明白沈万沙兴奋的原因。
  原来珍锦楼之所以叫珍锦楼,是因为食材丰富且昂贵,楼里生意特别好,大师傅做菜更是限量,想吃好菜,需得提前订,否则且等着吧!
  今日因为闹那么一出,楼里客人一下子散完,没什么人吃饭,他们就得了便宜,叫什么菜都有,而且都上的很快!
  至于价格……那不是土豪少爷,和目前已经是土豪宗主的卢栎应该考虑的事。
  饭饱酒足,沈万沙满意的摸肚皮,“好爽!”精神头可算是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