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化仙尊 第63节
  鲛人类最擅长精神控制,别看只是被他们的音波击中,时间久了他们的声音会慢慢渗入识海,左右宿主意志,甚至能操纵宿主窃密、寻死。江少辞不敢大意,他们必须赶紧上岸,给牧云归治疗。
  江少辞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找了条魔鲸,故意被对方吸入腹内,搭鱼车靠近海岸。魔鲸游动无论如何都比人快,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上岸地点完全不可预料。
  江少辞把牧云归抱出来,左右看了看,咬着牙喃喃:“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牧云归被鲛人魔音攻击,神志非常脆弱。她费力地睁开眼,问:“怎么了?”
  江少辞不言语,抱着牧云归往海岸边淌去:“没事。你安心休息吧,我认得这个地方。”
  音波攻击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越来越嗜睡,牧云归努力想要清醒,还是慢慢昏过去。等她再度恢复意识,发现他们行进在沙漠中,入眼俱是漫漫黄沙。
  从海边到沙漠跳跃太大,牧云归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睡了很久吗?”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江少辞流畅精致的下颌线。江少辞遥遥头,将她往上抱了抱,说:“没有,这片沙漠就在海岸不远处。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牧云归额头抵在江少辞臂膀上,眼前一阵阵发昏。她脖颈纤细,乌发如云,此刻脖颈无力垂着,如同纤弱的虞美人花,不堪一折。
  牧云归积攒了一些力气,就说:“我现在清醒多了,你放我下来吧。”
  她昏睡时断时续,江少辞一直抱着她在沙漠里跋涉,累是一方面,遇到危险时还不方便拔剑。但江少辞手指收紧,箍住她的动作,说:“不要紧,你安心休息。”
  牧云归这点重量对江少辞来说毫无影响,他抱着她这么久,手臂都不见晃一下。牧云归挣不开,只能无奈地靠在他身上。滚滚黄沙从四周穿过,风又疾又烈,打在脸上像细细的刀子。
  这是和牧云归往常截然不同的恶劣环境,她不由侧过脸,入目是江少辞白色的劲装,上面带着某种凛冽的味道,像雪后的寒夜。黄沙从四面八方吹来,但都被他挡住,仿佛他臂弯这方天地无坚不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
  牧云归忽然觉得无比安心,似乎在这种环境中睡过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她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江少辞停了。
  牧云归睁开眼睛,睡眼朦胧道:“怎么了?”
  “流沙城到了。”
  牧云归听到那个名字,怔了下,费力回头。前方,一座黑压压的城池坐落在黄沙中,城墙低矮厚重,瞭望台上旌旗飘飘,但上面画着的却是骇人的尸骨图案。
  流沙城,一座由魔头、盗贼、暴徒聚集起来的城市,三道九流,藏污纳垢,号称钱不入西疆,法不入流沙。故而,它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
  犯罪之城。
  第73章 调戏 敢调戏她,你怕是活腻了。……
  江少辞和牧云归身上还穿着无极派外门服饰,明显带着仙道风格的衣服和流沙城格格不入,一路上引来不少注视。
  城门不远处有一个酒肆,江少辞停在门前,问:“哪里有抓药的地方?”
  牧云归站在江少辞身后,默默打量这个地方。这个酒肆小而老旧,屋顶很低,桌子和桌子间距离极近,通过时稍不注意就会碰到旁边人。现在并不是饭点,酒肆里只有两桌客人,一张桌子坐着一个戴斗笠的剑客,他背后背着剑,正沉默独酌。另外一边坐满了一桌,他们吵吵嚷嚷,座位旁边堆着好几个麻袋。麻袋底部被浸湿,正缓慢往外渗液体,看那个粘稠程度,牧云归不觉得是水。
  一身红衣、身段妖娆的老板娘走到桌边送菜,一个客人用力在老板娘臀上拧了一把,老板娘也不恼,回头对他妩媚一笑,像是不敢反抗的样子。但牧云归却看出来,她腿上绑着短刀。
  按理牧云归和江少辞一袭白衣,在黑漆漆的流沙城中足够显眼,但直到江少辞说话,里面的人才像刚发现他们一般,转头看过来。老板娘瞧见来了一个俊俏少年,娇笑着迎上来:“呦,来新客人了。郎君想抓什么药,杀人的药,救人的药,还是相思药?”
  说着,老板娘目光划过江少辞下巴,暧昧不清地笑了:“若是后一种,妾身这里也有。”
  那一桌食客不悦地大声嚷嚷:“芸娘,酒空了,来加酒!”
  “不就是一个小白脸,恐怕毛都没长齐,你急吼吼贴上去,能顶事吗?”
  那人说着荤话,话毕桌边所有人哄笑。江少辞脸上表情没变,酒肆另一头独饮剑客后背的剑忽然飞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酒桌,刺穿木板,剑尖将将停在刚才开玩笑那人的裤裆前。
  桌上酒杯、酒壶一起炸裂,水花四溅,但菜却一丁点没碎。众人脸色变了,尤其是说话那人,脸色铁青,但一动都不敢动,隐隐可见嘴唇颤抖。
  酒肆内外一齐安静,一直闷不做声喝酒的剑客也放下杯子,终于抬起斗笠,看向门口。
  江少辞漫不经心说:“酒量不好就少喝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江少辞一语双关,酒桌上的人一脸怒气,但俱不敢妄动。他们在流沙城做着刀口舔血的生意,出门前谁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刚才那个少年从酒肆另一端夺剑,凌空掷到他们这里,竟然没一个人反应得过来。
  要知道,后面那桌,坐着的可是流沙城排名第三的杀手。
  流沙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号人物?
  众人忌惮地盯着门口,酒肆老板娘瞬间恭敬起来,也不做那些妖妖娆娆的作态了,端正福了一身,说:“顺着这条街往西拐,倒数第二条巷子里是卖药的堂口。左面是杀人的,右面是救人的。”
  江少辞一言未发,转身看到牧云归时,声音自然放低:“走吧。”
  牧云归默默扫了里面一眼,点头,和江少辞走了。
  江少辞在酒肆砸了场子后,牧云归明显感觉到路上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变少了。酒肆老板娘没敢说谎,他们很快到达卖药的地方。然而流沙城杀人的地方有很多,救人的地方却十分稀少。
  右面半条街只有三家药店,江少辞一一问过去,对方一听魔鲛,都不等说完就摇头说不能治。最后一家郎中干脆合住箱子,不耐烦地对他们摆手:“中了鲛人的音波无解,等死吧。”
  江少辞看着那个形容猥琐、獐头鼠目的郎中,眼睛眯了眯。他回头,对牧云归说:“你出去等我吧。”
  牧云归明白,江少辞又要用一些非自然手段了。她轻轻点头,默不作声走到外面,远远停在路口,不去看店面方向。
  牧云归等人时,双眼也在打量这座城池。流沙城生意虽然不太正派,但一路走来屋舍鳞次栉比,街道横平竖直,比不上姑胥城、扶玉城这种仙门属地,和它的环境比起来也算得上治安良好。街上所有人都带着武器,一大半人遮着脸,连路边瘦弱的流浪老汉看起来都不怀好意。但至少,没有人在流沙城里明着烧杀劫掠。
  一群亡命之徒是不会有秩序这种概念的,只能说明这里有一个更凶悍、更强大的存在,给流沙城定了规矩。
  就比方牧云归所站的地方,明显做了功能分区。一条街专门卖药,就是他们所在的这条道;一条街不断有遮着面的黑衣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像是杀人生意;还有一条街歌舞声不断,到处飘着劣质的脂粉香,衣着暴露的女人扭来扭去……
  牧云归虽然没见过,但她大概猜出来那是什么地方了。她有些尴尬,默默调转眼睛,看向另一边。
  她站在路口,一袭白衣和周围景象格格不入。这个地方连阳光都是肮脏的,但她站在那里,硬是和周围隔出一道屏障,仿佛连她踩着的那块地都干净了。
  来往的人没一个不看她,有人暗暗瞥一眼就收回眼睛,反常即是妖,美好的花朵在流沙城留不长,除非花朵有毒,或者背后有人;但也有些人色胆包天,光明正大打量,甚至还要上来采撷一二。
  何魏从二楼走下来,途中有衣不蔽体的女子伸手搂他,都被他厌烦地推开了。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了,每次有新人入流沙城都是件大事,如果是女子,那就更值得说道说道了。这样的女子一看就不属于流沙城,何魏猜测,在她踏入西流沙之前,可能连青楼楚坊都没有见过。
  一朵盛开在阳光里的花,被人用手小心捧着,所见皆是美好。世上那些贪婪的、丑陋的、不那么美丽的东西,早早就被人剔除,根本不配进入她的眼睛。
  何魏讨厌这种干净的东西,有些人见到美好心生怜惜,而何魏看到,却只想将其掐断、碾碎、踩在脚下。无论是多么高贵美丽的女人,在他这里,只能像最低贱的妓子一样,摇着身体垂尾乞怜。
  太子爷不肯杀了那个女人,还像宝贝一样笼络起来,何魏早就气不过了。如今看到一个气质一模一样,容貌甚至比那个女人还精致的女子,可不正撞在何魏气头上。何魏不敢违逆太子爷,但一个新入城的羔羊他还收拾不了吗?
  何魏径直朝牧云归走去,街上的人看清何魏的动作,俱静默垂头,远远避开。他们都认出来了,这位是城主府三爷身边的得力臂膀,行事最是凶悍,得罪了他,连死都死不痛快。
  牧云归感受到有人来,琉璃一样的眸子转过来,静静望着何魏。
  楼上看到的是侧脸,如今站近了看正脸,果然比想象中还要美貌。这种美不是青楼头牌那种娇媚甜腻的美,而是冰冷精致的美,仿佛一颗华丽的蓝宝石,生来高高在上,贵不可攀,至于讨不讨男人喜欢,从不在她们的考虑之列。
  何魏单边嘴唇勾起,邪笑着对牧云归说:“小美人,今日刚进城?”
  这么出挑的模样,要是住在流沙城里,三爷跟前必然有备案了。既然他们不知道,那么,便是今日新来的人了。
  牧云归冷冷看着他,问:“何事?”
  你看,连声音都这样清冷高傲,像公主巡幸臣民一样,居高临下问“何事。”何魏心里的恶意更甚,他轻挑地打量着牧云归脸颊身段,说:“没什么,想给妹妹指条明路。女人进入流沙城只有两种下场,一,是她们。”
  何魏指向青楼上衣衫半解的女子,然后大拇指慢慢笔向自己,说:“二,是跟着强者。”
  牧云归静静扫过后方那些媚笑着的女子,表情依然平静如初。何魏以为她懂了,上前来拉她。他的手刚刚靠近,牧云归铮然一声拔剑,照影剑上发出一阵寒气,地面立刻结了霜。
  牧云归脸上表情依然冷冰冰的,菱唇微启,道:“你再靠近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呦。”何魏舌头顶了顶脸颊,不怀好意地笑了,“小娘们口气还挺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何魏看到牧云归手中的剑,越发确定牧云归出身不凡,说不定还是那些世家大族娇养的小姐。流沙城不乏仙门叛徒,但身边能带着这么好的法器的,还是少数。
  何魏心里的邪念更甚,只要得到牧云归,能享受一段时间美色,还能坐拥无数法宝,简直赚翻了。何魏还没摸过仙门大族的宝物呢,不知道这位美人的皮肤摸起来,是不是像灵宝一样光滑细腻。
  何魏的眼睛阴邪晦暗,看着让人很不舒服。牧云归不再客气,拔剑冲着何魏的手劈下,要不是何魏躲得快,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他的手了。
  何魏松了松护腕,冷笑一声:“倒有两下子,是我小瞧了你。但你要再早来两天,就知道流沙城里绝对不能惹何爷。”
  何魏松开袖子,右手指节不断伸长,最后竟然变成半人半兽的利爪模样。何魏缓慢活动手指,一步步朝牧云归走来:“你何爷爷我靠着这双手横扫西流沙,至今还没有输过。城主府地牢里那些人,有一半的肠子是何爷我掏出来的。”
  牧云归扫过何魏的手,脸色微沉,严阵以对。何魏的手不像是人手,更像是魔兽的利爪在某种变异下长到人身上,最终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魔兽最为人忌惮的就是皮肉强度,魔爪坚不可摧,再加上人灵活机动,可以使用各种法术诡计,可以说难缠至极。
  牧云归中了鲛人的毒,精力不如以往,勉强打起精神对战。何魏猛地冲过来,牧云归用剑格住他的爪子,而这时他的另一只胳膊忽然膨胀,竟然也变成魔爪模样,重重朝牧云归肩膀抓来。
  他竟然两只手都变异了?牧云归大惊,而她的剑被何魏右手抓住,无法抽离,眼看魔爪就要落下,牧云归正打算舍剑撤退,身后忽然投来一道阴影。一直修长白皙的手从她肩膀后方抬起,拦住了何魏的胳膊。
  牧云归回头,发现江少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正面无表情盯着何魏。何魏胳膊上肌肉暴起,用力下压,但被魔气强化过的爪子竟然纹丝不动。
  江少辞在众人视线中,握着何魏的手腕,慢慢转了个圈。何魏瞬间爆发出痛叫,江少辞面不改色,淡淡道:“仅是移植了一双魔兽的爪子,不伦不类,非人非兽,就敢出来放肆了?”
  何魏两只胳膊变成魔爪,夸张的肌肉将两臂衣服撑爆,体型像座小山一样。江少辞修长清瘦,一身白衣,站在何魏面前对比十分悬殊。但就是如此,江少辞却单手握着何魏的手腕,轻轻松松把他的胳膊拧断了,期间何魏疯了一般挣扎,而江少辞身形晃都没晃过。
  惨叫声响彻街道,几个堂口无论杀人、卖身还是别的什么行当,此刻都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江少辞松手,何魏立刻栽倒在地,抱着自己的手不断哀嚎。
  牧云归已经收起照影剑,她轻轻拉江少辞的衣袖,说:“我们走吧。”
  江少辞冷冷朝地上瞥了一眼,像看一坨死肉一样,转身走了。江少辞和牧云归走过来,四周人立刻避开眼睛,假装各干各的事情。有人在心中暗暗擦汗,他就知道,美丽的仙花周围必有恶兽守护,花朵越仙,恶兽越恶。这些人还不信,看,踢到更硬的铁板了吧。
  何魏倒在地上,看着自己被废掉的左手,十分不甘。他当初为了移植这双兽爪吃了多少苦,他都没风光几天,就被一个年轻小子毁了!
  何魏不甘,他阴邪的眼睛盯着牧云归,恶狠狠咒道:“有本事不要让她落单。只要她落单,我必将她发卖到……”
  何魏没有说完,下巴被人一脚踢脱臼。江少辞面无表情走过来,踩着何魏的手,问:“你说什么?”
  何魏嘴里鲜血直流,根本无法说话。江少辞半蹲下身体,握着何魏的手指,一节一节将他的骨头掰断。
  “我本来想留你一命,是你非要找死。我平生最讨厌不识好歹的丑东西,你再敢说一句,我把你剁了喂狗。”
  街道上的人见了,各自倒抽一口凉气。何魏那双鬼爪多么恐怖,他们都有目共睹。曾经有女子不堪受辱,在嘴里藏了三阶剑符去杀他,女子当场死了,但是何魏用手挡住要害,手心上一点皮都没有蹭破。流沙城众人便知道,三星修士的剑都劈不伤何魏的手。
  如此利器,再加上何魏作风凶恶,嗜血滥杀,渐渐流沙城中没人敢和何魏作对,恐怕唯有在城主和三爷面前何魏能收敛些。结果现在,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漂亮少年一脚将何魏踹翻,还用“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的语气把何魏魔爪掰碎了?
  掰碎?!
  面前这一幕给流沙城众人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他们面面相觑,无法反应。牧云归站在不远处,默默叹气。
  你说,这些人非要惹他做什么呢?
  江少辞想到牧云归有毒在身,精力不济,才勉强忍住气,将这坨废物一脚踢开。江少辞在其他人面前恐怖的像是地域恶犬,面对牧云归时倒十分和气,甚至连声音都压低了:“那边不干净,别看了,我们走吧。”
  两人走后,何魏倒在地上痛吟,很快有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抬着何魏离开了。
  城主府,地牢。
  光线昏暗,空气阴湿沉闷,鲜血和污水的味道混迹其中,仿佛从来没有照过太阳。何魏双手被铁链扣着,身上已经遍布伤痕。
  行刑人抬起鞭子,正要抽下去,坐在阴影中的人轻轻抬了下手指。旁边人看到,立刻使眼色,行刑人收起鞭子,垂着头退下。
  阴影中的人放下腿,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身上穿着做工考究的玄色锦衣,三指粗的玉带将劲腰束起,连靴子都花纹精致,纤尘不染。
  皮靴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哒,哒,哒,他脚步不紧不慢,但两边的人心都紧紧揪起来。
  “何魏,我一直很信任你,若说城主府中出了叛徒,我第一个排除的就是你。但是,你也让我失望了。”
  何魏的下巴已经被人接好了,他垂下头,奄奄一息道:“我错了,三爷饶命。”
  男子慢条斯理,问:“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