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节
  身为统帅,固然是权威不小,但是责任也同样不小。
  突施汗此次积极率领本部精锐南下,固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垂涎于中原的金银美人,但是更为重要的原因,却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在夷蛮人之中提高自己的声名,就算只能争取一个名义上的汗王,从今以后,却也可以以此为名,在漠北草原掺和各类事情,为在草语上的扩张竖起名正言顺的旗帜。
  夷蛮各部落本有一大半都臣服在河西军的铁蹄之下,迟燕部族虽然没有臣服,却也是被河西军打得在漠北草原四处迁徙,如同丧家之犬,在突施汗父亲的手中,就一度迁徙到极北之地,等到突施汗继承族长之位之后,这才带着族人缓慢向南方推进,这些年推进的速度极快,吞并了不少小部落。冯家一开始倒是将精力放在漠北,但是这些年却开始另有所图,对夷蛮的关注减少了许多,而且也并不将当年宛若丧家之犬的迟燕部族当回事,所以突施汗在漠北缓缓壮大起来。
  此前夷蛮派出兵马,作为雇佣军协助秦军平乱,突施汗自然不会参与其中,等到得知河西空虚,夷蛮兵反叛,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突施汗自然不会错过,立马率领族中精锐,日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杀到了河西。
  积攒多年下来,迟燕部族兵强马壮,此番大小二三十个部族联盟,有五六万之众,而迟燕部族一个部族,便有八千骑兵,乃是个部族兵力最多的部落,加上他本身在草原上的威名,没有经过太大的争议,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此次攻打河西的统帅,对于其他部族来说,这个统帅只是暂时性的,无非只是有个首领凝聚各部族的实力,打下武平府城这样一座他们眼中的金山,此战过后,便是各回各家,各走各路。
  突施汗的目的当然不会只想指挥这一场战争,他却是想要借此机会,大展雄风,让自己成为真正的草原盟主。
  要达到这个目的,必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打下武平府城,一旦取胜,威名远播,自然而然成为有史以来夷蛮部族第一个率军攻下河西府城的统帅,此后对草原的影响,势必无人可比,可是一旦损兵折将铩羽而归,那么非但不能威震草原,恐怕日后反倒要成为各部族取笑的对象。
  所以突施汗早已经是下定决心,攻不下武平府城,就绝不能退兵,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拿下眼前这座坚城。
  夷蛮兵擅长马战,不长攻城,这一点无论是秦人还是突施汗自己都一清二楚,铁钩绳索这些简简单单的攻城工具,对于眼前的武平府城来说,实在是和自杀无异,死伤的多了,各部落的将士都少了许多的动力,毕竟他们是来求财,不是为了来送死。
  之前各部族争先恐后往武平府过来,哪怕是经过沿途的城池,也是旋风般而过,对他们而言,那些村镇小城,实在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真正的黄金美人,应该都在武平府城之内,可是攻城无数次,死伤不少,武平府城却难以撼动,这让不少部族开始回过头来,想着是否要往其他地方劫掠一番。
  让突施汗烦恼的,正是如此。
  正如马宏所料,夷蛮数万兵马,每日里的消耗确实不少,而他们也确实习惯于就地取材,派出兵马劫掠粮食,只是武平府城附近的村镇,先前就已经被扫荡多次,等到夷蛮军大举来犯之时,周边附近的村镇,不是被劫掠一空,便是百姓大批逃难,人迹罕见,如今想要通过劫掠补充几万兵马的补给,只能去往更远的地方。
  此时各部族开始想明白,大家是来求财,不是为了送命,既然攻打武平府只能增加伤亡,那还不如打着补充后勤的名义,外出抢掠,所有部族都不愿意眼睁睁地望着别人去打劫,都是叫嚣着要去劫掠,这才短短十日,人心就开始离散,如果是这样,就算再打上三五年,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突施汗知道绝不能让士气就如此涣散下去,必须想出法子继续站场战事,不但要找到合适的攻城方法,而且还要对后勤进行妥善的安排。
  对于各族将领争抢着要去劫掠补充后勤,突施汗只能用草原上最古老的办法来解决,那便是抽签,将长短不一的竹签插在地下,尔后各族将领各自从地上拔出竹签,竹签长者,领兵去周边劫掠,而竹签短者,只能留下来继续攻城。
  五六支部族抽得长签,欢喜不已,各自率领着本部兵马,离开驻地,四处劫掠,上万人马就此脱离大队。
  即使如此,围城的夷蛮军兵力却也足以困住武平府城。
  突施汗虽然出自夷蛮,没有读几本书,但却是个极为狡猾之人,军中有不少劫掠而来的俘虏,突施汗将这群中原人聚集起来,当众悬赏,谁能够想出办法攻破城池,不但可以归还自己,还有大大的赏赐。
  他很清楚,真正了解中原的就是中原人,能够想出法子攻破武平府城的,恐怕也只有中原人。
  突施汗向中原俘虏问计,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他这灵光一显的办法,却是起了极大的作用,很快就有俘虏站出来,告知中原人战争,一旦攻城,都会有大量的攻城武器作为依仗,几乎不曾进行攻城战的突施汗对攻城武器还真是十分的陌生,得闻此策,有些疑惑,等到稍作解释,顿时大喜过望。
  随即他很快又犯难,攻城武器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制造起来,却并不容易,必须要有手艺精湛的工匠木匠按照图纸才可能完成,而俘虏之中,大多是女人,少量的男人还没有工匠在其中。
  而且要攻下武平府这样一座坚固大城,攻城武器的数量绝不能少,要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批的攻城武器,所需要的工匠数量又岂在少数?
  突施汗第一个念头便是派兵在河西找寻工匠,可是夷蛮大军来到,河西的百姓纷纷逃亡,以夷蛮骑兵的机动能力,要追拿逃往的百姓,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要在无数难民之中找到工匠木匠,那却是大海捞针。
  百姓没有在自己的额头上写明自己的职业,自然无法辨识出谁是工匠,而且工匠的数量本就不多,一百个人中能找到一个,就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要在短时间内找寻大批的工匠木匠来制造攻城武器,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情。
  突施汗虽然为工匠之事犯难,可是他倒也是个说话算话之人,提出攻城武器办法的俘虏,他不但按照承诺释放,也确实赏赐了一锭金子还有一袋粮食。
  虽然大多数俘虏心中对夷蛮人痛恨不已,始终也没有说一个字,可是看到夷蛮人信守承诺,竟然真的放人离开,便有人心中生出了希望来。
  突施汗还在寻思着如何找寻工匠,却有一人主动出来告之,河西的能工巧匠,几乎都在天宫之内,当年冯元破为了修建天宫,在河西各处强征民夫,头尾共征召了十数万之众,而河西的工匠,几乎都被征调到天宫。
  虽然此后遣散了许多壮丁返乡,但是天宫却依旧有数万之众,那其中便有无数的工匠。
  突施汗本来还在烦恼,听得此言,当真是大喜过望,夷蛮大军到来之后,将目标始终锁定在武平府城,便是突施汗,注意力也还没有移向天宫,如今得知天宫有大量的工匠藏身其中,只觉得上天相助,心知要打下武平府城,必须要有攻城武器,而造出攻城武器,就必须要有大量的工匠,要得到制造攻城武器的大量工匠,也就必须先打下天宫再。
  突施汗重重赏赐那人之后,立刻召集了各部族的将领,将所得方法告知众人。
  城池始终攻打不下,众人士气正自低沉,甚至有人还在想着与其这样损兵折将,还不如撤军,听得突施汗所言,所有人顿时都兴奋起来,得知可以通过攻下天宫获取大量的工匠,从而逼迫他们制造攻城武器,众将顿时一个个摩拳擦掌,吼叫着要立刻向天宫发起攻势。
  夷蛮人做事从来都是干脆利落,突施汗既然想到办法,也根本不做犹豫,他倒也不是莽夫,听闻早先夷蛮骑兵已经攻打过天宫,而且损兵折将攻打不下,知道要强行攻城,无非是继续增加伤亡,所以派人先往天宫周围,勘察地形,然后再想出攻打方法。
  第一九五七章 小城惊魂
  黄昏时分,天色阴沉,寒风席卷,凛冽的寒风之中,一队兵马正践踏着地上的积雪,朝着前方的一处小村镇猛扑过去。
  术赤台将厚实的皮帽向上推了推,也好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他目光凶狠,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上千骑如狼似虎,驰骋之间,大地震荡,术赤台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一只手已经探向腰间,摸住了弯刀刀柄。
  他知道,很快,自己这把刀就会沾满鲜血,无数的人头便要因它而首身分离。
  秋风原之战,秦军一败涂地,术赤台在西北骑兵的追杀之下,费尽辛苦才能得以逃脱,事后清点兵马,他所部的两千兵马,尽然损失过半,只剩下了千余人。
  对于本就不是大族的术赤台来说,一战损失近千骑兵,对其部族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整个部族能征善战的部落勇士也就那么几千人,一下子死伤千人,而且连战马也都难以寻回,这损失之大,不言而喻。
  人固然是部族的宝贝,那些战马,也是部族重要的财富,骁勇的战士死了,矫健的骏马走散了,术赤台实在不知道日后如何向族种的老少交代。
  战后术赤台返回武平府,驻扎在城外,想着安雷中途撤军,造成本部族如此重大的损失,术赤台恨不得立时便返回草原,尽起部族之士,杀向安雷的部族,拼个你死我活,也好发泄心中的愤怒。
  只是返回草原之前,他却必须得到本族族长的同意,而且还要从秦国皇帝手中得到应有的赏赐和抚恤。
  虽然秋风原战败,但却并非夷蛮骑兵作战不力,而是冯破虏领兵无妨,安雷部族临阵脱逃,对术赤台来说,他已经尽力,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对战败负有任何责任,反倒是折损人马,秦国应该给予丰厚的抚恤以及赏赐。
  只是赏赐和抚恤没能拨下来,倒是本族的族长被人所杀,而且还被悬挂在城外的竹竿上,术赤台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他并不在乎是谁杀了族长,只要知道组长是死在秦人手中便可,所以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组织起夷蛮军,对驻守在城外的河西军发动了突袭。
  其实术赤台一开始倒与定武想的差不多,虽然是趁着河西军还没有准备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术赤台并没有想过能够一战便将河西军击溃,只以为是一场实力相当的厮杀,可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河西军一战即溃,六七千人马,几乎是全军覆没。
  术赤台此后倒也想过趁势拿下武平府城,可是终究力所不及,等到夷蛮援兵大举而来,突施汗统领全军,数万兵马攻打武平府,也依然是一无所获,术赤台手下却有死伤上百人,他心知如果继续打下去,部族这点骑兵恐怕都要报销在中原,幸好抽签获得外出抢掠的美差,术赤台这才率领手下骑兵,在河西大地上纵横抢掠。
  上万兵马,分成几路,术赤台知道武平府城附近的村镇都已经被抢掠一空,而且百姓大批逃亡,已经抢不到什么东西,直接领着手下骑兵,一路向西而行,途中洗劫了几个小型的村子,所获稀薄,好不容易探到这边有一个比较大的村镇,当下便带着手下上千骑杀奔而来。
  夷蛮骑兵跟随着术赤台冲上一道山坡,居高临下向不远处望过去,便见到在山坡不远处,果真是一座城镇。
  这处城镇的城墙是以夯土堆砌起来,不过两人之高,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镇,镇子里面道路纵横交错,屋舍众多,只是街道十分狭窄,整座镇子,都是笼罩在一片积雪之中,宛若披上了洁白的轻纱。
  “那里就是了。”术赤台望着山下的镇子,顿时兴奋起来,瞧这镇子,少说也有七八百户人家,而且可以看到其中有不少深宅大院,想来钱粮不少,此前抢掠的村庄,一个村子里不过几十户人家,便算全部都抢光,也不够这千余人马塞牙缝,此时好不容易看到这块肥肉,夷蛮骑兵也都是面露狰狞之色,握紧了手中的马刀,直待术赤台一声令下,即刻冲过去。
  术赤台拔出马刀,正要下令,忽然间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左右看了看,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边上一人道:“咱们杀过去吧。”
  术赤台摇摇头:“你们瞧,这么大一个地方,怎么没有声音?而且……街道上好像看不到人影……!”
  边上众人闻言,这才发觉镇子果真如此,万籁俱静,死气沉沉,不说人,就连一条狗也没有瞧见。
  “难道他们都跑了?”一人泄气道:“咱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他们又怎么知道,跑得如此之快?”
  对夷蛮人来说,村庄空无一人,人畜皆无,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无数村落的百姓因为夷蛮人的肆虐而纷纷逃窜,许多村子都已经空无人迹,他们也多次见到这样的村子,却也并不在意,可是好不容易碰上这样一块肥肉,镇子里的人似乎也都已经逃走,这让夷蛮兵们大感失望。
  “咦,有炊烟!”一名骑兵抬手指过去,“镇子里有人。”
  他说的没错,只见到镇子有几处房舍的屋顶冒出了炊烟,而且上有几条街道似乎有人影走动。
  术赤台松了口气,笑道:“这大冷天,他们都是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哈哈哈,秦人本就弱不禁风,天气一寒,他们可就受不住了。”吩咐道:“你带两百人从镇子左边绕过去,堵住那边的城门,还有你,也带两百人绕向右边,我亲自当人从正门这边冲进去。”
  “那后门怎么办?”立时有人问道。
  术赤台哈哈笑道:“给他们留一道门,他们如果从那里出去,咱们就让他们跑一阵子,到时候再从后面追猎物,那样岂不有趣?”
  边上众人顿时一阵哄笑,术赤台一挥手,夷蛮骑兵顿时如同三支利箭分成三路从山上直冲下去,速度快极。
  术赤台一马当先,领着剩下的数百骑冲向正门,只是片刻间,已经到了城门外,只不过眼前这道城门实在是寒蝉,破败不堪,下角还有个大窟窿,几名骑兵冲上前去,轻松便将残破不堪的城门打开,这样的镇子,很少有兵士守卫,乐得夷蛮人一拥而入,瞬间就冲入到街道之上。
  术赤台挥刀指挥道:“你们守住正门,不要让人出来,孩儿们,都听好了,男人全都杀死,太老的和太小的也都给我杀了,漂亮女人都不要杀,留下来带回去,只要是能吃的,都给我带走,抢到的钱财,都归你们自己所有,等离开的时候,再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净。”呼喝一声,数百骑兵,再不犹豫,四散分开,往镇子各处分散冲过去。
  他们对于抢掠烧杀是轻车熟路,异常的熟练,几百骑兵,六七人为一组,分散到城中各处,只要前面有同伴冲入的房舍,后面的兵士便不会再进去争抢,而是呼啸而过。
  术赤台带着几十名骑兵,一路飞驰到镇子中央,他本以为骑兵冲入镇子之后,整个镇子很快便会沸腾起来,少不了哭喊惨叫之声,可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镇子只有马蹄声以及摔砸之音,却并无传来惨叫嚎哭之声,他正自奇怪,却听得身边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听到惊呼声响起,扭头看去,却见到自己身后不远的一名夷蛮骑兵已经从马背上栽落下去,他身边的骑兵都显得十分惊慌。
  术赤台眉头一紧,却已经看到,那兵士脖子横穿一根箭矢,竟是被射穿了脖子。
  见到此状,术赤台握刀的手一紧,一手握着马缰绳,绕着转了一圈,只见到四周都是房舍,房舍之中都是漆黑一片,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这支箭从何而来。
  随即心中却是暗想,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镇子,又哪里来的敌人,难不成是自己人胡乱射箭,误伤了同伴,心中恼怒,高声叫道:“谁射的箭?”
  他话声刚落,“噗”的一声,旁边又是一名骑兵被箭射中,他吃惊之下,便听得“嗖嗖嗖”之声响起,乱箭袭来,术赤台知道事情不妙,已经察觉到箭矢是从旁边的房舍之中射出来,心下恼怒,暗想难道这镇子里的人早有准备,已经设下埋伏要与夷蛮骑兵拼上一拼?
  就在此时,却听到各处先后传来惨叫之声,术赤台厉声怒喝道:“都给我杀死,一个不留,先杀个干净,再拿东西。”
  他叫喊声中,从两边依然有冷箭射出来,夷蛮骑兵虽然慌乱,但好在都是有作战经验,叫喊着向两边的房舍冲了过去。
  术赤台也已经冲向一处房舍,从那里一箭射过来,术赤台灵巧闪过,冲到门前,一声马嘶,战马双蹄踩踏在屋门上,“轰隆”一声,房门立时便被踢开,术赤台根本不作犹豫,冲到屋内,眼角已经瞥见一道影子,二话不说,挥刀便砍了过去。
  那影子倒也敏捷,闪躲过去,随即一杆长矛已经照着术赤台扎了过来,术赤台冷笑一声,并不躲闪,反倒是一只手抓过去,竟然将那杆扎过来的长枪抓住,昏暗之中,却看到手持长矛那道黑影身穿甲衣,头戴盔帽,显然不是普通的百姓。
  术赤台心下一寒,暗想难道这镇子竟然有兵马埋伏,可是秦军都被围困在武平府城,这小小镇子,又哪里来的秦兵?
  他虽如此想,手上却不慢,挥刀砍下去,将长矛砍成两截,随即反刀又照着那兵士砍去,那兵士手中长矛被砍成两截,却十分敏捷地将剩下的半截枪杆丢向术赤台面门,术赤台只能挥刀打开那枪杆,再要出刀,那兵士却就地一滚,速度极快地闪到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
  外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喊杀声已经传入进来,而且四面八方俱都有声响,术赤台知晓这镇子定然是有埋伏,一时间也想不通这些兵士到底是谁的人马,倒是想着先抓一个活口弄清楚,见到那兵士闪进边上的小屋,也不犹豫,催马闯进那屋内,这屋子十分窄小,漆黑一片,里面却是空空荡荡,并无那兵士踪迹,扫了一眼,才发现窗户打开,那兵士显然是从窗口跑出去。
  他又气又恼,调转马头出了门,到得街上,却见到街道上已经躺了十来具尸首,几乎都是中箭而死,许多夷蛮兵已经冲进周围的房舍之中,从房屋之内传来搏杀之声。
  “奶奶的,中了埋伏。”一名骑兵骑马恰好经过术赤台身边,怒声道:“这些该死的秦人,竟敢在这里埋伏咱们,定要将他们杀的鸡犬不留。咱们……!”他话声戛然而止,术赤台却是看到一支利箭没入了他的脖子侧后方,斜插入到咽喉处,那骑兵身体在马背上晃了晃,随即一头从马上栽落下去。
  术赤台也是草原上能骑善射的勇士,从利箭射入的方位,已经判断出箭矢从何而来,抬头望过去,却见到在对面一间房舍的屋顶上,一个身影正如同幽灵一般消失,他见此情状,心下大骇,四下张望,却是发现不少屋顶果真冒出来许多黑影,都是弯弓搭箭,见人便射。
  “屋顶,在屋顶上。”术赤台大叫一声,已经取了弓箭在手,弯弓搭箭,看准屋顶上一人,立马射了过去,他这一箭倒是不弱,正中那黑影,那黑影在屋顶上挣扎两下,终是从上面滚落下来,术赤台拍马过去,见到那人落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但是身上衣甲鲜明。
  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是只瞧了那人一眼,术赤台便即辨识出了那人的衣甲,脸色骤变,眼眸中竟是显出惊恐之色,高声道:“快走,撤出镇子,赶紧撤出镇子……!”调转马头,竟是向城门方向冲过去。
  第一九五八章 刺首
  术赤台率先向城外冲去,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住的夷蛮兵见状,也纷纷向城门口冲去。
  夷蛮骑兵善于骑马野战,他们在草原之上,训练最多的便是在空旷的原野上奔腾砍杀,夷蛮各部族的内斗,全都是大开大合的野战。
  他们冲入城内,驰骋的空间立时就变小,而且街道狭窄,夷蛮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如果说他们在野战之中是无与伦比的战士,那么在空间狭小的巷战之中,就实在是难以施展开手脚。
  而且对方是早有埋伏,一切都计划好,夷蛮骑兵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短短时间之内,死伤便即不轻,听到人马都往城外而去,其他人也不多想,纷纷撤走,少数被缠住的,想要离开却根本脱不了身。
  人喊马嘶,镇子上顿时乱作一团,不少骑兵对这镇子的地形根本不熟悉,没头没脑地乱窜,有些甚至窜到了死胡同里,而对方不少人都已经埋伏在屋顶之上,居高临下,有的是拿弓箭,更有不少人是端着箭努,就宛若一个个幽灵,突然之间便即冒出来,而后毫不犹豫地射杀所能见到的任何一个夷蛮人。
  术赤台铁青着脸,催马疾行,距离那敞开的城门越来越近,他倒并非真的是想要逃跑,而是想要先离开镇子,出了城再重新集结。
  术赤台虽然粗勇,但毕竟也不是愚蠢之辈,从对方发出袭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如果继续留在城中厮杀,夷蛮兵必然要吃大亏,敌人既然在此埋伏,显然对自己十分了解,反倒是对方有多少人术赤台却是一无所知,既是如此,自然是要先出城,搞清楚状况再战。
  正门之外,尚有四五十骑守卫,本是术赤台吩咐堵住出口,可是听到城内发生变故,几十名兵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恰好见到术赤台一马当先冲出来,立刻散开,已经有人高声问道:“术赤台,出了什么事?”
  术赤台冷着脸沉声道:“里面有埋伏,集结队伍,小心防备。”
  他冲出城来,身后一拨又一拨兵马先后出来,术赤台却是在城外指挥,下令骑兵列队,心中却是想着,对方既然是设埋伏,看来兵力并不多,否则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思,既然如此,此番碰上,势必要分个胜负。
  便在此时,忽感觉地面微微颤动不已,觉得事情诡异,随即听到从后方传来声音,这声音却是如此地熟悉,正是马蹄之声,立刻回头张望,身后不远处,便是那道山坡,仰头望过去,昏暗之中,很快便瞧见无数黑影出现在山坡之上,马鸣风萧萧,整条山坡,一字排开,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黑影所覆盖。
  “是……是骑兵!”旁边有人惊呼出声,“是咱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