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尖毒后 第66节
  简沫却含泪笑了起来:“姐姐也珍重,与师兄一辈子都和和美美。”想了想,又道:“我之前一直想着,自己为什么存在,自己的存在从头至尾有什么意义?如今我却很庆幸,自己能存在。”
  说完冲简浔屈膝一礼,转身慢慢的去了。
  简浔一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了,才转身也去了,心里有句话一直没说出口,也知道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可她自己知道就足够了,那就是:简沫,我原谅你了,那些背叛与怨恨,那些心痛与绝望,今日过后,我都会全部忘记……
  崇安侯很快叫了简君平过府,与他说了简沫要进宫之事,问他有什么看法,“到底是你的女儿,总得征求你的意见。”
  果然不出简沫所料,简君平想也不想便道:“她既享受了家族给予她的富贵荣华,如今家族有需要,她自然该尽绵薄之力,这事儿父亲做主即可。”
  皇上他已见过了,是文弱了些,但万一老天保佑,就让沫丫头怀上了龙种呢?那他作为太子的外公,将来真是想不飞黄腾达都难了。
  便是老天爷不肯开恩,他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个自来不听话,自来与自己不亲的女儿罢了,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能让古氏那贱人难过,所以他为什么不同意?
  惹得崇安侯一阵齿冷心寒,明知道皇上身体不好,皇宫不是好去处,次子却连丝毫犹豫与挣扎都没有,便同意了沫丫头进宫,也就难怪她会选择这条路,想要去夹缝里厮杀出一条生路来了,实在是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靠不上啊!
  倒是陆氏听说了这事儿后,皱起了眉头,娇嗔的与简君平道:“皇上身子虽弱了些,这些年也没让哪位娘娘传出过好消息,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就让二小姐拔了这个头筹呢?届时还不定她会怎生磨搓我们母子几个呢,爷当时怎么就不多想想,再不然,就与侯爷说自己要回来考虑考虑,问问妾身的意思呢,妾身哪次给您出的主意不靠谱了?”
  她可不想就为了那个万一,将来生出无尽的麻烦来,最好的法子,便是直接将麻烦都扼杀在摇篮里,远远的将简沫发嫁了,一辈子都别想再回盛京来。
  简君平却笑道:“好静娘,你的确是我的贤内助好军师,不过这事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沫丫头有朝一日出了头,她也奈何不得我们,一来我们是长辈她是晚辈,她不敢让自己落一个‘不孝’的名声,人爬得越高,权利的确越大,但受到的束缚也越多,譬如我,若不是为名声所累,又怎么舍得继续委屈你们母子?这二来嘛,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她爬得越高,只会越依赖倚重自己的娘家,因为自己的娘家都信不过了,其他人自然更信不过了,所以,这次你真是多虑了。”
  陆氏闻言,方笑了起来,道:“是我着相了,远没有爷看得清楚明白,那回头我们要送些首饰银票的回去给二小姐吗,她这便算是出嫁了,我们怎么着也该表示一下才是。”
  简君平想了想,道:“你看着办便是,不过你就不要回去了,只打发人送回去即可,省得回头父亲又生气,我还想着最迟八月十五再带你们回去,让孩子们哄得父亲高兴了,就让他们把族谱先上了呢,你这些日子好生教他们规矩,别再跟上次似的,一副上不得高台盘的样子。”
  说得陆氏一阵气闷,却只能应了:“爷只管放心罢,我都理会得的。”
  又道:“届时二小姐进了宫,夫人就一个人留在侯府了,她又病着,孤零零的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不若爷回了侯爷,把她接出来罢,好歹是在自己家里,要吃什么喝什么下人也不敢慢待了。”
  等那贱人出来后,这边内外都是自己的人,她本来又一直病着,还不是自己让她什么时候“病死”,她就得什么时候“病死”了?
  到底彼此相伴了这么多年,简君平还是约莫能猜到陆氏打什么主意的,立刻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父亲既说了让她留在侯府养病,就让她留下便是,接出来做什么,没的看了心烦。”
  古氏可不能现在就病死了,不然他为静娘请封诰命的折子上写的她‘深感陆氏之德,所以愿意主动相让’之类的话,可就是自打嘴巴了,她那唯利是图见风使舵的父兄,也必定会揪住此事不放,还不定得从他身上刮下多少好处来才肯罢休,更糟糕的是,万一引来了御史的参奏……所以说,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
  陆氏就不敢再多说了,只娇笑道:“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都听爷的便是。”
  回头便开始与宝婵一道,整理起送回去给简沫的东西来,务必要每一件都既漂亮体面又派不上多大的用场。
  简菡见了,少不得要问:“娘这是给谁送礼呢,这些首饰衣料素日您连我都舍不得给的,如今是谁这么大的体面啊,让您舍得一股脑儿送出去这么多?”
  等知道是送回去给简沫,不会有任何回礼,且简沫不日就要进宫了后,立刻变了颜色,拍着桌子道:“凭什么让她进宫当娘娘去啊,我上次的账还没给她算呢,娘不也答应了我,一定会好生替我出气,将她嫁到比泸定还偏远的地方,日日被夫君打骂不休吗?可她都当娘娘了,谁还敢打骂她,只有她打骂别人的份儿好吗,原来娘都是哄我的!”
  急得陆氏忙拉了她的手,“小祖宗,你也不怕手疼!你以为她进宫真是去享福的呢,谁不知道皇上身体不好,指不定哪日就……届时她年轻轻的,就得去皇陵守一辈子的活寡,岂不是更解气?”
  简菡仍是黑着一张脸:“那万一她运气好,怀上了龙种呢?我不管,她当了娘娘,我也要当,反正我怎么也不能连她都比不上才是!”
  这下陆氏也黑了脸:“你傻呀你,真当那皇宫是什么好去处不成,真是好去处,还轮得到她吗?何况就她那副前后一样扁,乳臭未干的样子,皇上怎么可能瞧得上她,还龙种呢,就凭她?乖女儿,你就放心罢,娘说了会给你挑一门最好的亲事,让你风光大嫁,后半辈子过得比谁都好,就一定会做到的,我女儿这样的人品才貌,便是配龙子凤孙都绰绰有余了,你旁的都别想了,只管学好规矩,等娘过阵子把手上的事都理顺了,便带你各处做客去,交几个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日子不知道多好过!”
  好说歹说,总算将简菡给哄出去了,这才与宝婵冷笑道:“二爷再不好也是亲爹,当然不怕那死丫头将来得了势,会对付他,我却不能不未雨绸缪……只可惜我们送回去的东西,那死丫头十之八九不会用,吃的就更不会入口了,不然,倒是可以直接让她一辈子都生不出来……”
  宝婵忙道:“时间紧急,我们又还没站稳脚跟,小姐可千万别冒这个险,这么多年了,宫里那么多娘娘就没一个传过好消息的,二小姐一个还没长成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运道?便她真有那么好的运道,有余力对付我们,也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了,小姐千万别自乱了阵脚。”
  说了一大通,总算说得陆氏狠狠说了一句:“便宜她了!”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继续清点起东西,顺道烦恼起她至今融不入盛京贵妇圈子的事来。
  既然崇安侯与简君平都同意了简沫入宫,她入宫的事便成了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
  是以打翌日起,平氏便开始让厨房熬了各色补汤,一日三顿的按时送去文安院给简沫喝了,又亲自将简沫跟前儿的丫头过了一遍,除了一个红鹃忠心耿耿行事又不失章法以外,竟一个堪用的都没有,只得问过自己身边的丫鬟们后,将一个愿意进宫去的二等丫鬟碧螺给了她使。
  与此同时,宇文倩送来的教引嬷嬷,也开始教起简沫宫里的一些规矩礼仪来。
  路既是简沫自己选的,当然一应苦乐都能自己承受,日日补汤都喝了不说,跟着那嬷嬷也学得十分的刻苦努力,几日下来,精神便好了许多,人也漂亮了不少,总算有几分妙龄少女应有的娇俏与活力了。
  到了五月二十一号,平氏还让人开了园子里的水榭,置办了一桌酒席,再让人去外面请个了小的杂耍班子进来,给简沫做寿,想着简沫活了这么大,竟连个自己要好的姐妹都没有,难得过生辰也是冷冷清清的,不像简浔,好歹还有个宇文倩,且那是简浔自己生性不爱与人做堆,少不得又心疼了她一回。
  好在宇文倩之前便说了要替简沫做寿的,到了这一日,果然一早便坐车来了崇安侯府,还给简沫带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做礼物,简沫少不得向她道了谢,又笑着请她吃寿面。
  简浔则把自己长期戴的一对镂空的转珠玲珑镯送给了她,还当着她的面演示了一下怎么用那镯子,“把这里稍稍一拧,就可以露出里面的空间了,装几张银票,或是旁的应急的东西,都是可以的。”
  这些招数,不是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的人,不会知道,希望简沫知道后,以后能救个急罢,当然,若她能一直用不上这镯子,就最好了。
  崇安侯简君安平氏等人也自有礼物相送,便是简泽与简沂,都送了简沫自制的小灯笼,还信誓旦旦:“二姐姐,你放心,等我们兄弟长大了,一定会把你从宫里救出来的!”
  让简沫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为什么她不能托生成大伯父的女儿呢,那样大姐姐与两位弟弟,不就是她的亲姐姐与亲弟弟,大家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吗?可她若成了大伯父的女儿,母亲又该怎么办?
  因为心里有事,稍后坐席时,简沫便不自觉多喝了几杯,红鹃碧螺本想劝她的,叫简浔拦住了,小声道:“让她自在的醉一回罢。”等进了宫,可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散席时,简沫已是人事不省,是平氏让婆子们传了软轿来,抬着回她屋里去的。
  宇文倩待她走远了,才以眼色示意平氏将下人都屏退了,正色道:“我父王已打听到是谁在太后娘娘跟前儿下的话了,庄王妃!”
  “庄王妃?”平氏先就惊呼起来,“我们家与她和她的娘家都无冤无仇的,甚至她娘家与我娘家因为都是文官出身,还算得上有几分交情,她为什么要陷害我们家?简直太过分了!”
  简浔也有些惊讶,印象里如今的庄王妃、未来的王皇后实在不是个多嘴多舌之人,当然,心机还是有的,可也算不得多高明,不然前世也不会死在她手下了……平白无故的,她陷害崇安侯府做什么,难道,她是冥冥中知道了前世自己是她的仇人,所以特意报仇来了?
  可且不说成者为王败为寇,她死在自己手上是她技不如人,自己也吃了她不少亏,她又不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是带着前世记忆回来的,怎么可能找自己报仇?这事儿也太奇怪了!
  念头闪过,已听得宇文倩道:“听我父王说,庄王妃是在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时,闲聊般说起她曾耳闻崇安侯府的小姐都十分美貌娴雅,气度出众,整好内务府的人其时去请示太后娘娘有关选秀的事,太后娘娘听得符合应选条件的,不是家世不显,就是庶出,再不然就是宫里已有他们家娘娘了,不好再选一个进去的,太后娘娘便不满意,骂内务府的人办事不尽心。”
  “庄王妃趁机说道,她才还在想着,崇安侯府的小姐们那般出众,将来也不知哪个男子有那么大的福气得了去?而全天下的男子谁还能有福气得过皇上呢?又笑言,将来的小殿下可是要御极四海的,生母的出身怎么也不能太低微了,那也太辱没小殿下了……太后娘娘当时没有说话,事后却传了礼部尚书进宫说话,然后才会有了崇安侯府榜上有名之事的。”
  连当时庄王妃具体说了什么,都打听出来了,可见不是在冤枉她,当中也不会有什么误会……平氏脸上的愤怒之色就更盛了,道:“庄王妃到底想干什么,就算我们家真惹了她,她是王妃,光明正大的兴师问罪便是,便不是我们错,我们也只有俯首认错的份儿,她却偏要行此阴招,也太下道了些,她知不知道就因为她的几句话,便毁了我们家一个女孩儿的一生!”
  宇文倩闻言,就觑了一眼简浔,她其实已约莫猜到庄王妃为何会这么做了,只这话不好说出来,所以她连睿郡王也没有告诉罢了。
  简浔却冷笑起来,沉声道:“还能因为什么原因,不过是以为庄王对我另眼相看,她不敢与庄王直接对上,所以釜底抽薪借太后之手,将我弄进皇上的后宫,自然庄王也就只能死心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皇上寿元已经不多了,而庄王本就不是个看重礼体规矩之人,何况如今还视太后与皇上为仇人,她若被弄进宫去了,才真是为庄王提供了便利,届时她就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该悔青肠子了!
  平氏这才恍然大悟了:“原来都是庄王害的我们家!可他近来不是、不是据说已不好女色,改好男色了吗?庄王妃不去收拾那些个狐媚子,反盯着我们浔姐儿算怎么一回事,再者说了,不管庄王是好女色还是男色,根子都在庄王自个儿身上,庄王妃有本事与庄王算账啊,分明就是柿子捡软的捏,我原还以为王家的女儿真就个个儿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宇文倩随即道:“既已知道了是谁在算计侯府,还的的确确是冲着浔妹妹来的,这事儿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庄王妃以为自己是王妃,甚至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就了不起吗?我父王说了,总会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的!”
  反正庄王也不喜欢她,想来会很乐意换一个老婆的。
  简浔却摇起头来,道:“她有可能只是误会了,横竖事情也已算是解决了,更不可能再有回圜的余地,就暂时算了罢,她到底身份尊贵,娘家也还算得力,要找她的麻烦,总归不那么容易,我们实在犯不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与她算账也不迟。”
  最重要的是,她前世欠王皇后一条命,这次就当是她还她那条命了,若她再敢有下一次,不用父祖出手,也不用睿郡王出手,她自己便会出手让王氏悔不当初的,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对手,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王氏的短处与弱点的?
  “可是……”宇文倩还待再说,见简浔一脸的坚持,只得打住了,怏怏道:“好罢,我会回去与父王说,让他暂时按兵不动的。”
  虽觉得简浔有些心慈手软,不过想着王氏再怎么不得庄王喜欢,也是亲王妃,还是地位超然那种亲王妃,自家要对付起来,还要不露任何破绽与马脚,的确要很费一番功夫,倒不如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一击即中,也就释然了。
  简沫的生辰过后,离她入宫初选的日子五月二十八号,就越来越近了。
  简君平与陆氏忽然打发人送了好些首饰衣料并银票回来,简沫见了,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拿出去扔了,“……别脏了我的地方!”
  叫简浔拉住了,道:“银子与你又无冤无仇,干嘛要扔了,就算赏给下人们,也还能让下人念你一声好呢。”
  吩咐瑞雨青竹将首饰衣料都拿去交给简义,让他放到自己的铺子里寄卖去,然后以简沫的名义,赏了阖府所有下人两个月的月钱,再把剩下的银票都换成了小额的,让简沫回头带进宫去,“有钱能使鬼推磨,宫里尤其如此,你到时候手上有银子,好歹也能方便许多,不过,财不露白,你也别让人看出你有银子才是。”
  顿了顿,又道:“听说此番入宫的小姐里有七八个与你身份相当的,旁的也就罢了,有一位蔡小姐与一位韩小姐却不是好相与的,你注意尽量别与她们对上,只切记凡事既不出头,也不落后就对了。再就是皇上身体不好,你如今年纪也还小,实在不是、不是容易受孕的年纪,倒不如先只将养身子,待你身体好些后,再设法承宠也不迟。”
  若简沫的前程注定仍在庄王身上,那她当然不宜受今上的宠幸,不然将来她即便仍能得到庄王的欢心,位份也高不了,又怎么能实现她的愿望呢?
  简沫见简浔对宫里的事似是很清楚一般,心里自是纳罕的,但也没有多问,只轻轻点了头:“我都记住了,多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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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回 执迷 擅离
  到了五月二十七号,简沫进宫初选的前一日,因一直病着,人渐渐便真有些糊涂了的古氏终于还是知道了女儿明日要进宫之事,立时呆住了,待回过神来,便挣扎着要下地去见崇安侯:“……凭什么让沫儿进宫去,她还这么小,要去也是该让简浔去才是,凭什么让沫儿去,公爹的心也太偏了,我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待简沫稍后闻讯赶过来,还拉了简沫要一起去见崇安侯,“沫儿你放心,娘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的,娘今儿就是死在你祖父面前,也一定要让他改变主意,送简浔进宫去。”
  显然古氏虽口口声声要让简沫嫁个好人家,替自己争一口气,但还是将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的。
  简沫看着母亲瘦得变了形的脸,还有她亮得有些不正常的眼睛,贴着古氏的床边轻轻跪下了,轻声说道:“娘不必见祖父去,是我自愿进宫的,就算祖父拗不过您,改变了主意,我也还是要进宫,何况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岂是人力还能更改的?您还是别再为难祖父了,没的白把最后的情分都磨光了。以后女儿就不能时时承欢于您膝下,不能再与您相依为命了,您千万要保证身体,不要再作践自己了,我一定会在宫里挣出体面来,让您以后不必再受父亲和那陆氏的委屈,让他们余生只能敬着您,供着您的……”
  话没说完,眼泪已是流了满脸,哽咽得再说不下去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本来还正为难,要怎么与母亲说这事儿,又不可能真不辞而别,谁知道这一别,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更甚者,这辈子都有可能再见不到了?
  没想到母亲就已先知道了,倒是正好替她解决了难题,让她不至于再张无数次口,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古氏听得女儿竟是自愿入宫的,又是一呆,待回过神来,眼泪便也落了下来,懊恼后悔得直捶床:“都是娘害了你,都是娘害了你……我们去求你祖父,这就去求他,说我愿意和离了,我们明日,不,今日我们就离开侯府,去我的陪嫁庄子上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去,我以后再不执迷不悟作茧自缚,再不让你受委屈了……那皇宫能是什么好去处,皇上还一直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我绝不会让你进宫的,绝不会!”
  到了这个地步,古氏终于还是幡然醒悟,愿意和离了,只可惜已然太迟,一切都来不及了!
  简沫含泪笑道:“明日就是初选了,我若退缩了,让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何况能让娘清醒过来,我便觉得自己进宫不亏,大伯父与大伯母已答应我,以后会好生照顾您,您想在侯府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了,若您在侯府住得腻了,也可以去庄子上住一阵子,换换心情,至于父亲那里,他是好是歹,您都不要再理会,以后他回府了,便没人拦您,您也别想着要去见他了好不好?当他是个陌生人罢,等我在宫里挣出体面了,您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只要您过得比谁都好,便是对他和那陆氏最好的惩罚与报复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古氏仍是泪如雨下:“可万一你挣不出体面来,甚至万一你……都是娘害了你,都是娘害了你啊!”
  万一挣不出来,甚至万一没了命,那也是她的命,怨不得任何人……简沫暗自苦笑着,嘴上已道:“大伯父已替我打听过了,此番入宫应选的闺秀里,我的家世是拔尖儿的,生得也是拔尖儿的,何况县主还替我打通了宫里的关节,所以我一定能挣出来的,您就只管安心的将养好身子,等着我让您扬眉吐气罢!”
  古氏闻言,心里复生出希望来,这才哭得没那么厉害了,抽噎道:“可皇上身体不好众所周知,你就是再得宠,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将来也是……”
  “皇上身体不好都传了这么多年了,至今不仍好好儿的吗?至于子女的事,且等我得了宠后,再慢慢的筹谋也不迟,反正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简沫少不得又安慰了古氏一番。
  晚间也歇在了古氏屋里,一直到古氏撑不住睡着了后,她还大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满心都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与茫然……
  但次日起来,简沫脸上却看不出多少一夜未睡的痕迹来,盛装打扮一番后,辞了一众亲人,便坐上了马车,由平氏带着进宫去了。
  到了午时,平氏一个人回来了,早已等着的崇安侯与简君安忙问道:“怎么样,沫丫头落选了吗?”虽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且简沫没跟着平氏一起回来,结果分明已是显而易见,父子两个还是忍不住这么问。
  平氏就苦笑着摇了摇头:“所有进宫初选的小姐都选上了,没有一个例外的,太后娘娘已让人将钟粹宫收拾出来,让她们都住了进去,说是让嬷嬷女官集中教引她们的规矩七日后,再让皇上亲自过目一番,便会定下位份,开始进幸了。”
  这个结果竟真与浔姐儿之前说的一样,得亏自家没有再冒险,想着在初选时做什么手脚,不然这会儿必定已是弄巧成拙了。
  崇安侯与简君安就没了话,好半晌,崇安侯方沉声道:“那服侍的人和惯用的妆奁日常用品等,太后娘娘有说什么时候送进宫去吗?”
  平氏道:“太后娘娘让明日一早送进去,过时不候,好在沫丫头身上带了不少金银锞子和小额银票,我出宫时,听说县主也进宫去了,想来今夜她当不至受什么委屈。”
  “嗯,那你明儿一早便让人把该送进去的,都送进去罢。”崇安侯说完,心情着实不好,遂摆手命大家都散了,自回了内室去。
  其他人心情也不好,并且这坏心情一直持续了好几日,直到宫里来了太监传旨。
  简沫被册封了为正五品的嫔,赐号“瑞”,据说此番入宫的二十八名闺秀里,除了吏部侍郎蔡大人家的千金与她平级,也被封了正五品的祥嫔以外,便再没位份比她更高的新人了。
  来传旨的太监一脸的喜气洋洋:“真是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啊,太后娘娘与皇上都对瑞嫔小主十分满意呢,等明儿进了幸,一准儿还会晋位,等小主有了喜信儿后,便是成为主位娘娘都指日可待,侯爷可真是好福气,养了这么个好孙女儿!”
  崇安侯糟心得不行,那么个小姑娘,分别就还是个孩子呢,太后与皇上竟也忍心……只抿唇淡笑着,并不接那太监的话,简君安见状,只得自己顶上与那太监周旋起来:“公公真是太客气了,如此就承公公吉言了。”
  又道,“瑞嫔小主素日在家里养得有些娇,年纪又小,还请公公以后千万多提点多照顾她一些才是。”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那太监的袖里去,然后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送了后者出去。
  等回来时,就见崇安侯正冷着脸发脾气:“放什么鞭炮,吵得我头疼,让他们都停了,停了!”
  平氏一脸的难色,她也不想放这鞭炮好吗,可这样的所谓“大喜事”,不放鞭炮庆祝一下,别人还以为他们家一点不高兴,传到皇上和太后娘娘耳朵里,就更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