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养外室后我悟了 第75节
  她笑起来,“其实有什么好矫情的呢?我说的好听,说的决然,却还是舍不得去死的。”
  她的手颤抖起来,“我活着都不容易呀,多不容易啊……”
  姜荔便在今天第二次正视苏弯弯。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不爱权贵只爱自由的表现了,她绝对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不然不会露出如此的神情。
  她有心想要安慰几句,但不知道前情,也不好直接开口说话,便道:“你不要害怕,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过我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你的过往,便开口闭口想开些。”
  “不过在我看来,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时候,也不要想着去死,活着虽然痛苦,可人嘛,哪里有容易的呢?”
  “活着,然后开解自己——不过是委身于一个男人,正如同你说,你找一个靠山,一年四季给你衣裳,俸禄,吃食,仆妇………这是普通人想得到的日子,你比别人还强一些。”
  “若是他去你那里,你就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他,他走了,你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时不时去我那里走一走,姐妹之间彼此还能凑个牌桌子,打打叶子牌。”
  姜荔说话轻快,“反正别想着死,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万一以后,你能比他活的更久呢?到时候,天高海阔,还不是你说了算。”
  被她这么一番说,苏弯弯突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她眨了眨眼睛,道:“多谢你。”
  姜荔却笑着道:“你不要谢我,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能是这般宽慰你了。不过,我也是见着你没什么威胁,才如此说罢了,若你府里的那些女人们一样,你可能就没有命了。”
  苏弯弯看她,却见她虽然笑盈盈的,但却说话带着一股狠厉劲。
  “别这般看我,我是说真的。”
  正好马车停下来,姜荔笑着下马车,四人进了流云巷子,折霜带着姜荔去游廊,苏弯弯和太子则从后院去了另外一间宅子。
  苏弯弯全程冷着脸,齐礼倒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进了府,他就拉着人往前面走,走到他们之前常去的书房,“怎么,不记得这里了?”
  他道:“弯弯啊,咱们之前不是挺好的吗?这回,我还给你名分。”
  苏弯弯不说话。
  齐礼便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的摸了摸,笑了,“不如这样,我们这一次再做个生意怎么样?”
  苏弯弯还是不说话。
  齐礼也不要她说话,只道:“我知道,你不跟我回太子府,也不会去别的地方,既然如此,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的以后谋个前程。”
  他道:“只要你陪我十年,我便答应你三件事,无论你说什么,只要不触犯到我的底线,我便答应你。”
  他将人搂在怀里,“弯弯呀,你可想清楚了,我要的也不过分,给的还多,这种好生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说不准明天就涨价了,涨个二十年三十年的。”
  “你还有姐妹吧?你放心,我不会太为难她们,只人么,其实是最经不住考验的,如果过的不好,得知是因为你不点头而造成的,你觉得他们会高兴吗?会再叫你一声姐姐吗?”
  苏弯弯没有动弹。
  半响才说了一句话:“我不稀罕。”
  她真的不稀罕。
  其实姐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彼此之间没有书信往来,但是,她依旧记得妹妹们从江南来京都后看她的眼神。
  她们恨她。
  苏弯弯不曾解释半分,心中也不曾介意半分她们的恼恨。
  “我问心无愧。”
  她为妹妹们忍让的够多,考虑的够多了,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那无论她们是怎么想她的,都无所谓。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殿下,你觉得好玩吗?这样折腾我。”
  齐礼也静静的道:“不是折腾你,而是放不下你。”
  苏弯弯笑起来。
  她道:“十年吗?”
  齐礼站起来,“对,十年。”
  苏弯弯没有立即说话。她突然想起了那年出嫁,来京都路上坐的船。
  船上全是人,船下是风景。
  她好奇的看过去,发现江里的浮萍,是随水而流的,由不得自己。
  她当时想,自己可不像浮萍,自己应当是棵大树。
  大树有根,她的根从前姓苏,以后姓莫。
  后来,她和离之后,以为自己的根终于姓叫弯弯了,谁知道,今日其实想想,她一直估量错了自己。
  哪里是大树,从来为浮萍。
  第67章 满庭春(12) 一更
  一群人来了又走, 折霜想要跟苏弯弯说几句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想说, 你逃走吧,我帮你, 可是天下之大,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们是如此的无力。
  倒是太子妃姜荔临走之前道了一句:“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 与其躲躲藏藏,未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更大的危险,不如趁着当下好好想想, 将来有没有反击的余地。”
  她话说的小声, 几乎是贴着折霜耳朵说的, 齐礼坐在马车上问她, “你跟阿霜说什么了?”
  姜荔就笑笑, “还能说什么,让她不要想着跑路,这样划不来。”
  齐礼知道, 自家的太子妃是个厉害的女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太子妃的位置换人, 也不觉得自己的嫡子会坐不上皇位,除非将来嫡子是个傻子。
  那他会直接杀了那孩子,不让他成为其他兄弟的挡路牌。所以, 他还是十分希望儿子是个聪明人。
  姜荔有自己的小算盘。她道:“臣妾看苏夫人的模样,似乎有所动摇, 殿下,要是她进府,你要给个什么名分呢?”
  太子府后院的女人就有几个等级封号。从美人到太子妃,其中依次又有良娣, 良媛,昭训等,若是苏弯弯进府的话,给美人明显不行,但是太子之前并不是个重色之人,太子府的女人,他并不重视,每个人都是美人。
  没错,就是生下了儿子的妾室也是美人,并没有晋升。若是苏弯弯一进太子府就册封其他,怕是会引起众怒。
  后院的手段,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消受起的。齐礼却笑道:“你放心,她不比你弱,厉害的很,可别被她那张脸欺骗了。”
  姜荔便应承,“那便封良娣吧,仅次于侧妃。”
  太子好不容易费尽心机得到一个女人,她做事要做全乎了,免得将来落下埋怨。
  对于姜荔来说,这是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她虽然能理解苏弯弯和折霜的愤怒,却并不能感同身受,她想,如果她是苏弯弯,一定会第一时间抓住太子府的权柄,将来生下儿子,继承皇位,成为最为尊贵的皇太后。
  而不是苏弯弯想的自由,自由能抵什么饭吃?
  什么都抵不上。
  她百无聊赖的将帘子放下来,手指头扣着帕子,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借用苏弯弯这事情打压太子后院那几个借着儿子嚣张的美人,她想,以前觉得太子无心,倒还是有些害怕,如今知道他也是个正常人,心里就不怎么害怕了。
  是个人就好,无论这个人是极端恶还是良善,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她满意的笑,抬头,就见太子也满意的笑着看向另外一侧的马车车窗,车窗是打开的,她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外面正经过梨园,是个戏园子。
  姜荔没有当一回事,继续去想该怎么更加周密的将美人们的头按在水里,让她们不敢再蹦跶。
  而另外一边,折霜感觉好像经历了一场溺水,她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脸色涣散,呆呆的躺在游廊的摇椅上面,怔怔发呆。
  刕晴牙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见她如此,叹气一声,“很久很久之前,我见你的第一面,你便是如此的形态。”
  彼时,她也如现在一般,迷茫,不知所措,好像遇见了什么人生里面难以跨过去的坎,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努力的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三年一过,他刚回来的时候,她还是笑容满面,如今却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好像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时光还是不曾改变。
  刕晴牙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搂在怀里,“伤心了?”
  折霜闷闷的嗯了一句。
  确实很伤心,而且比起上一回的不同,这回,她觉得自己抓不到什么自救的东西,只能沉浮在大海里,江流里,然后大口大口的灌着水。
  “我很努力了,很努力了。”
  顿了顿,又闭上眼睛,眼泪珠子落下来,染湿了刕晴牙的衣襟,“我也很幸运了。”
  她已经是这个世上少有的贵女,可她能做的事情,却依旧很少。
  “我以为我赢了,只要慢慢来,我就能赢,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赢过。”
  面对齐礼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半点用。
  她想,到底是哪里错了?
  她想起了苏弯弯临走之前说的话,她说,“阿霜,我跟你说过的,我是自作孽,走了一条不归路,如今我的报应来了,我得受着。”
  “我依旧是将桃令托付给你,不管她将来是嫁人,还是做别的,你都护着她,好不好?”
  她笑着道:“你别怕,你别看我像交代后事一般,可我心里想的明白,我不想死。我为什么要死呢?我那么艰难的菜活下来,为了活下来,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若是就这般的去死,我肯定不甘心。”
  “人造了孽,就要自己担下来,我去担我的孽了。”
  她走的时候,很平静,只是有些遗憾,“我本来想,等我老了以后,就厚颜无耻的住在你的家里,让你的孩子给我养老,叫我一声干娘,到时候,我就给她一点金叶子。”
  “再种点花,种点菜,要是有空,就去梨园里面听戏,要是没空,我便让桃令给我唱几句,她学的好,嗓子也好。”
  她已经都想好了日后怎么活了,只是可惜的很。
  “阿霜,你别说让我走的傻话,我自己能走,但是我不能带着桃令一起走,她已经够苦了,我这辈子不欠别人的,只欠她的最多,害了她一辈子,我哪里能带着她风餐露宿呢?”
  “两个姑娘家,远走他乡,若是遇见了什么地痞流氓,出个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就想让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她跟着我已经够不容易了,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可不能断了。”
  桃令啊——
  折霜呜呜的哭起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好好的日子,本是欢欢喜喜的,刕晴牙回来了,她马上就能跟他定亲,眼看着完美起来,可老天却不让人团圆结尾。
  刕晴牙叹气,他想,此事没有人圆满。他轻轻的抱着折霜哄,却见她第一次眼泪止不住,脆弱的如同树上的树叶,风一吹就要掉落。
  她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候,刕晴牙知道,这一次她是真没有办法了。
  她又走到了人生里面的一个岔路口,只是这次不同,上回还有路可以走,这回却是没有路的。她抵抗不了整个世道和皇权。
  “怎么办——怎么办——”
  她小声的呢喃着,刕晴牙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静默不做声。
  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比起这群天生富贵的人,他更加没有资格说一句我来解决。
  刕晴牙深吸了一口气,“阿霜,还是不够啊——我们做的,还是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