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苏凤章连忙下了台阶:“此人说:切瓜分客,上七刀,下八刀,切字拆开正好是七、刀,而分字拆开是八、刀。”
  “嘿,可不就是吗。”村长笑着说道。
  也有人拍着大腿喊:“哎呦,我怎么就想不出来,明明这字每一个都学过。”
  “苏大牛,你要是能想出来的话,那你就是大诗人了。”
  还有人突发奇想的喊道:“你看看会读书就是不一样,人家吃个西瓜都能作一首诗,咱们吃一个西瓜,只能西里呼噜的。”
  “哈哈,我记住了,切瓜分客,上七刀,下八刀是不是,下次夏天吃西瓜的时候,一定要念一句诗才吃,这样才显得有排面。”
  苏凤章笑着喊道:“好了,今天的字学完了,课也结束了,大家伙儿早些回家吧。”
  话音未落,村长站起身来喊道:“大家伙儿先等一等,趁着村里人都在,我有事要说。”
  “前几天青州水患的事情,你们也该听说了,咱们月溪村虽说在上游,但这事儿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家里头的粮食和物件该收好的都收好。”
  村长说的是前几日青州决堤,造成了青州府附近三地的水患。
  南方多雨,但今年的大水来得太晚,这里头有好有坏。
  好处就是这时候大部分稻子都收割了,坏处就是天气极具变冷,水患之下瘟疫少了,被冻死的人却在成倍的增加。
  湖山县原本地势就略高,月溪村又是湖山县位置最高的村长之一,所以暂时还没有影响。
  苏文忠为此也好几天没睡安稳觉,继续说道:“好了,都回去吧。”
  人零零散散的走了,苏凤章走过去问道:“大伯,青州府那边的水患真的那么严重吗?”
  苏文忠叹了口气,说:“谁能想到这都十月份了,居然还发了大水。”
  “你堂哥带回来的消息,说青州府府衙都进了水,附近的农田更是全部淹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眼看着马上都要过年了,谁知道……”
  这时候交通不便,大家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的,但依稀还是知道厉害。
  “那咱们这儿会有影响吗?”苏凤章也不免担心。
  苏文忠倒是说:“应该不至于吧,咱月溪地势高。”
  谁知道这话说了不到一天,绕着他们村走的月溪的水位就开始涨了。
  其实入秋之后月溪的水位就一直在涨,但带给村人最大的麻烦就是洗衣服的大青石被淹了,其他并无多少影响。
  但是偏偏这一夜之间,月溪的水就直接漫出来了,地势低的农田已经成了水田。
  苏家的小课堂不得不暂停,因为他们门口这块地有一个低洼的地方,这会儿被淹了。
  苏文忠忧心忡忡,一日得去看十七八次的水位,连带着原本不当一回事的村人们也焦虑起来,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苏赵氏也心惊胆跳,忙不迭的收拾东西。
  苏凤章皱眉问道:“娘,咱们月溪村的地势这么高,难道也会发大水?”
  苏赵氏却说:“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情,反正娘还小的时候,湖山县有被淹过一次,那时候我还没嫁到月溪村来,不知道这边怎么样。”
  “娘,我去问问大伯。”苏凤章说了一声,出门找到了苏文忠。
  苏文忠还在月溪边,眉头皱成了一团。
  “大伯,水位怎么样了,还在长吗?”苏凤章开口就切入正题。
  苏文忠点了点头,抽烟的心思都没了,“今天早晨起来,比昨天又长了一些。”
  “这架势,让我想起三十年前的水灾。”
  三十年前的水灾十分严重,江南一带鱼米之乡,直接变成了汪洋大海,那时候受灾的百姓无数,一度造成了大周朝动荡。
  后来朝廷下了大力气修建堤坝,他们湖山县一带又多山,小水灾还有,大水灾却少了。
  “大伯,看这天色似乎还要下雨,一旦下雨的话只怕雪上加霜,我们要不要往山上搬?”月溪村虽然以月溪为名,但不远处就有一座山峰,不算高,但避水灾肯定够了。
  “这……会不会太早了?”苏文忠有些下不了决心,毕竟一村人要搬走可不容易,到时候水位万一退下去了,村人难免说嘴。
  苏凤章却说道:“大伯,什么都没有人命重要。”
  苏文忠想了想,到底是下定了决心:“好,我这就去喊几个族老商量,大家先去山上躲几天,几天之后这水位怎么都下去了。”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准备,稍后就跟着大家一起上山。”苏凤章说道。
  两人分头行事,苏凤章回家一说,苏赵氏一下子愣住了:“这,至于吗?”
  “就怕天要下雨,一旦下雨,咱们想走也走不了了。”苏凤章解释道。
  “那家里头的东西怎么办?”白姨娘也皱起了眉头。
  “带上细软,够咱们吃十天的粮食,还有一些必须品,其余的用箩筐装起来,用绳子吊上去放到梁上。”苏凤章很快做了安排。
  苏赵氏有些拿不定主意,但短短一年时间,苏家已经习惯听苏凤章的话行事了,苏赵氏还没下定决心,魏娘子和枣儿已经动起来,白姨娘也跟着帮忙。
  苏凤章还劝道:“娘,咱们不过是上山避难,若是没事的话虚惊一场,反倒是好,若是有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水位退了就能下山,大门一锁,家里头的东西又不会被人拿去。”
  这么一想倒也是,苏赵氏心里头好受了一些。
  苏凤章还笑着说道:“我倒希望没事,咱们就当一家人登高望远了。”
  苏赵氏憋不住笑起来,又骂他:“瞎说什么呢,还登高望远,白姨娘,雨伞也得带着,万一下雨的话咱们在山上也遭罪。”
  “大伯说了,后山上有一个山洞,山洞不小,够一个村的人躲一躲。”这也是迫使苏凤章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之一,若是上山是露天淋雨的话,他还会好好想一想。
  苏凤章做了安排,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家的东西就收拾的整整齐齐,要带走的放在了一辆独轮车上,推着就能走。
  但苏文忠那边却遭遇了阻力,不少人都觉得月溪村地势高,即使月溪漫出来也不至于要逃到山上去,这些年月溪漫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那么着急。
  更有人喊道:“村长,你这说一出是一出的,咱地里头还有东西,家什也不可能都带走,总不能放下都不管了吧?”
  “是啊,月溪村地势高,怎么样都不至于淹了屋子吧,稍微进点水也不怕,咱们往外舀出去就行了,哪里就要上山了,上了山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
  “那山洞都多少年没人住了,说不定里头都藏着狼呢。”
  “青州府是青州府,月溪村是月溪村,你们要走就走,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也有人提议说:“要不咱们再看看,水位如果继续上升,淹到地基了咱们就走?”
  闹到最后,苏文忠作为村长直接放话,反正他是要走的,愿意走的就一起跟上,家里头锁上了,剩下不乐意的就留在村里头,后果自负。
  这么一闹,他们走的时间又延后了一些,不少村人其实都不想走,主要是放不下家里头的物件家具,尤其是担心自己走了,有人闯进去霍霍。
  但苏文忠当村长多年,威信还是有的,最后三分之二的人家都跟着一起走了,里头大部分都是苏家族内的人,毕竟这位又是村长又是族长,说话有力度。
  即使不情不愿,但一伙儿人还是在下午抵达了山洞。
  第26章 倾盆大雨
  前脚刚到山洞,村人都还未安置好,天上的大雨就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落下,把最后几个进山洞人的衣服都打湿了,“这雨怎么说下就下,这都快入冬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雨。”
  “老天爷的事情,谁知道呢。”村长苏文忠叹了口气,招呼大家赶紧收拾收拾。
  只是他自己站在洞口看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心中没半点庆幸:“下这么大的雨,月溪的水位怕是一下子就要涨上来了。”
  他大儿子拍了拍身上的水滴,无奈说道:“真要涨上来也没办法,咱们还能喝下去。”
  苏文忠瞪了他一眼,闷声不说话了。
  苏凤章帮着家里人将东西收拾好,他们家情况特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特意跟苏二叔家的东西摆在一道,指望能够相互照应。
  苏赵氏把细软都贴身放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些,毕竟银子太多就明显,这山洞里头人多嘴杂,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虽说赶在下雨前躲进了山洞,但众人都有些忧心忡忡,有人担心山洞会不会进水,也有人担心家里头被留下的家具。
  苏二叔则担心家里头那头牛,叹了口气说道:“这山洞也没法养牛,只能给放到外头了,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撑得住。”
  苏凤章安慰道:“二叔,平时牛也是住牛棚里面的,现在虽然没了牛棚,但你好歹也搭了一个棚子,不会有事的。”
  “希望吧,等待会儿雨小了我就出去看看。”苏二叔这么说,牛可是家里头的大件。
  苏草章也看着外头的大雨发愁:“也不知道湖山县怎么样了,大哥还在城里头呢。”
  “城里头肯定比咱们村好。”张氏在旁边念叨了一句,在上山之前,她其实提过要不一家子进城投奔大儿子,结果被苏二叔一口否决了。
  “那可不一定,湖山县的地势可没有月溪村高。”苏草章没能理解亲娘的愤愤。
  苏凤章看了眼二婶那难看的脸色,倒是说:“县城里头也有高处,再者城里头不种蔬果,就算是被淹了,只要不严重也就损失一些家具。”
  这一晚谁都没休息好,糊弄了一顿晚饭,一家人就挤在一块儿睡了。
  苏凤章让其他人谁在里头,自己睡在最外头,让苏兰章靠在他身边。
  苏兰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低声问道:“二哥,咱家的桃树不会有事吧?”
  苏凤章笑着说道:“放心吧,那桃树都有几十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其实桃树耐旱不耐涝,真要被淹了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苏兰章却相信了这话,又往他身上靠了靠:“那就好,明年我们还要一起吃桃子。”
  瓢泼大雨一下就是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出去一看还是哗哗哗的大雨,让人看得心里头发慌,那雨竟是半点要小的意思都没有。
  苏文忠看着心里头也是没底,坐在洞口抽烟不说话。
  过了一夜,山洞里头的味道变得难闻起来,搬进山洞的不只是人,还有家里头养着的家畜,甚至苏家的那头羊也搬过来了,那味道简直了。
  山洞口有些窄小,也就是牛驴之类的大畜生进不来,但小崽子却都拉进来了。
  苏凤章走到洞口想透透气,结果一坐下来村长就拧眉问他:“二郎,你说这雨还能停吗?”
  “自然会停,只是早晚的事情,这天底下哪有不会停的雨。”
  “是啊,迟早会停,只是不知道会有多迟,要是……”村长咳嗽了一声,又道,“也不知道山脚下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雨,也不敢派人回去看看。”
  “等雨小一些再去看吧。”苏凤章也这么建议,毕竟大雨天路都看不清,下山有风险。
  “也只能这样了。”苏文忠就算心急如焚也没有别的办法。
  雨太大,以至于天色也灰蒙蒙的,弄得大家伙儿时辰也看不准了。
  结果又吃了一顿饭,雨没有变小,倒是远远的听见有喧哗的声音。
  “村长,村长,你们在哪儿啊?”隔着大雨,这些声嘶力竭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苏文忠一下子打起精神来,朝着外头喊道:“我们在这儿,是谁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