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好是好,可惜了。
  赵无忧去了府衙,这事儿穆百里也是知道的。有王少钧在哪儿,赵无忧早晚得过去。她这人,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会甘心的。
  何况王少钧上次竟然与无极宫联手,要杀了赵无忧,以赵无忧睚眦必报的性格,岂能饶了他。
  府衙内外都是钦差卫队,东厂的人全部都聚集在死牢内外,这层层把守,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有东厂在,就不必担心无极宫来救人。
  赵无忧在马车里吃了药,下车的时候,脸色才稍稍好转。在地宫里吸了两口冷气,如今才算缓过劲来,她想着,自己这副身子实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也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
  死牢里阴森森的,不时传来凄厉的咒骂声,以及厉声呵斥之音。很显然,东厂已经着手对王少钧以及无极宫门徒的严刑逼供。
  赵无忧进去的时候,王少钧已经晕厥,此刻被人绑在木架上,奄奄一息,浑身血淋淋的。
  “大人!”不管是东厂还是钦差卫队,一个个都不敢得罪赵无忧。
  众人朝着赵无忧行了礼,素兮便让人退了下去,将一干囚犯都带走,只剩下绑在木架上的王少钧还留在刑房里。东厂的人知道赵无忧的身份,可上头没有命令,谁敢轻易的把王少钧交到赵无忧手里?
  不过赵无忧毕竟是钦差,素兮下了逐客令,影卫快速将东厂一干人等驱逐出去。
  “拿水泼醒他!”素兮道。
  “是!”影卫上前。
  一桶冷水,便让王少钧从晕厥中醒转。身上一个冷战,疼痛瞬时袭来,王少钧先是低哑闷哼,而后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哀嚎。
  “醒了?”赵无忧轻咳两声。
  素兮已经让人奉上了热茶,让赵无忧能缓一缓。
  新鲜的果茶,酸酸甜甜的滋味正当好处。
  第281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1(4)
  “赵无忧!”如果这会,王少钧还认不清自己的敌人是谁,那他真是死也活该。当日他被生擒,不就是这位赵大人的功劳吗?
  “你可以叫我赵大人,最好别直呼其名,否则我怕我一不高兴,你就会缺胳膊断腿。”赵无忧抿一口果茶,面色温和。
  她惯来是这样温润的人,翩翩尚书郎,俊俏之余多了几分优雅气质。她往这儿一坐,整个刑房便显得安静多了,影卫保持安全距离的站着,井然有序。
  “有本事就杀了我!”王少钧咬牙切齿。死了便能跟雪兰在一处,总好过在这里受尽酷刑,生不如死。
  “不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你觉得我会让你死吗?”赵无忧放下手中的杯盏,许是觉得冷,她拢了拢衣襟,含笑看着王少钧,“王少钧,你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就这样让你死了,恐怕天下人也不答应。”
  “我不会告诉你,活人蛊的炼制方法。”王少钧眸色猩红。
  赵无忧笑了笑,“那我再等等!不过,雪兰姑娘能不能等到,可就不一定了。王少钧,听说你很喜欢雪兰姑娘,是吗?”
  “雪兰”王少钧的保持了缄默。
  “若你肯告诉我,我便帮你把她带回来,然后让你们远走高飞。”赵无忧笑得温和,“以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真的能帮我把她带回来?”王少钧不相信。
  赵无忧抬手,表情格外认真,“我对天发誓,只要你肯说,我就会成全你们。”
  王少钧犹豫了一下,却让赵无忧心里明白了几分,这雪兰姑娘,就是王少钧的软肋。有了软肋,就简单多了,事儿也就好办。
  “我堂堂一个礼部尚书,皇命钦差,难道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给的承诺吗?”赵无忧慢条斯理的开口。她最喜欢做的,就是抓住人内心深处的欲念,一层层的剥下去。
  “我要见雪兰,没有见到她,我什么都不会说。”王少钧气息奄奄。
  “是吗?”赵无忧敛眸,“我这人恩怨分明,当日无极宫挟持我,差点累及我的性命。是故我既然来了,总该还你点什么。等还完了,咱们再说正事。”
  她一笑,温和得教人如沐春风。可实际上,她没有半点仁善心肠。她是睚眦必报的赵无忧,是锱铢必较的礼部尚书,相府公子。
  沾了辣椒水的鞭子不断的往王少钧身上抽,王少钧歇斯底里的哀嚎着。
  赵无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顾自饮茶,一直到王少钧晕死过去。
  “公子,他晕了。”素兮道。
  “听说他的随扈叫廖峰?”赵无忧道。
  “是!”素兮俯首,“已经被抓住了,就在隔壁刑房。”
  “让王公子好好歇一会,咱们先去看看那人。”赵无忧瞧了一眼耷拉着脑袋,晕死过去的王少钧,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隔壁。
  廖峰也好不到哪儿去,没有当场被杀,却被擒拿下来。落在了东厂的手里,严刑拷打之下,只剩下半条命。见到赵无忧的时候,廖峰显得有些激动,那种恨不能将赵无忧食肉寝皮的仇恨,真让人不舒服。
  赵无忧揉着眉心,拢了拢披肩,“廖峰?”
  “我要杀了你!”廖峰咬牙切齿。
  “身为知府公子的随扈,却助纣为虐,与无极宫的人同流合污,几欲刺杀皇命钦差。就凭这几项罪状,你死一百次都不为过。”赵无忧轻咳两声,“王少钧有今时今日,王唯庸会死,跟你有莫大的关系。你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所以现在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廖峰不断的挣扎,奈何铁索缠绕,他无法挣脱。
  素兮冷嗤,“你给我安分点,再敢如此放肆,就杀了你。”
  “杀了我?”廖峰切齿,“如果你们想杀了我,就不必等到今时今日。你们想在我身上掏出无极宫的秘密,掏出活人蛊的秘密。”
  赵无忧缓步上前,“是啊,所以你肯不肯说呢?”
  廖峰笑了,笑得何其狰狞,“你说我会不会告诉你?”
  “东厂有一百零八种刑法,其中一种名为抽肠。”赵无忧倦怠的抬眸,裹紧了披风,“你要不要试一试,我也没见过,抽肠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公子,怕是太血腥了。”素兮道。
  赵无忧轻笑,“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转而望着廖峰,在一旁坐了下来,“廖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对活人蛊知道多少?无极宫炼制活人蛊是不是为了对付朝廷?”
  廖峰一口血水吐向赵无忧,所幸被素兮一掌拂开。素兮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在廖峰的脸上,“放肆,敢对公子无礼!”
  “剥皮抽骨的,实在无趣。”赵无忧笑得凉凉的,那眼神便是廖峰看着,也觉得心里瘆得慌,“我们试试抽肠。”
  素兮冷笑,“卑职马上让东厂的人进来。”
  赵无忧点点头。
  所谓抽肠,便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东厂最残酷的刑罚有: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弹琵琶、抽肠、骑木驴等等!
  是故让东厂的酷吏来执行东厂的刑法,自然是最简单的。
  赵无忧悠然坐着,却不料外头一道进来的,除了东厂的酷吏还有穆百里。乍见穆百里之时,赵无忧眸色一窒,随即敛眸顾自喝着杯中水。
  “赵大人要动用东厂的刑法,怎么也不跟本座打声招呼呢?”穆百里不紧不慢的坐在她身边。
  放下手中杯盏,赵无忧笑道,“便是我不打招呼,督主不也是来了吗?这平临城内外的好戏,那一场是督主会错过的?”
  “赵大人真是客气!”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方才走得急,她这般敏锐的人,是能感觉到的。来时一阵风,可他什么解释都没有。
  廖峰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血淋淋的一幕。便是素兮也跟着心头颤了颤,她还从未见过世间有这般惨烈的刑罚。肠子被铁钩子勾住,从肛处逐渐抽离,何其触目惊心。
  第282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1)
  “现在说,还来得及。”赵无忧抿一口杯中水,对眼前的一幕,没有半点怜悯与仁慈。她本来就冷,身子冷,心也冷。只不过这俊逸的容脸,始终保持着最温润的笑意。
  剧烈的疼痛,在蔓延。
  惨绝人寰的哀戚声,伴随着生命走到尽头时,来自地狱的冥音。
  “活人蛊的方子一直都在公子手中,只有他一人知道。还有这活人蛊炼成,的确是拿来对付朝廷的。”廖峰已经疼到了极处。
  素兮手一抬,刑罚停止,可鲜血并没有停止。东厂的酷吏端起一旁早早准备好的参汤,便给廖峰灌了下去。这参汤能吊着廖峰的一口气,免得他当即晕死过去。
  廖峰面白如纸,浑身血淋淋的挂在那木架上,生不如死。
  “还有呢?”赵无忧漫不经心的瞧了他一眼。
  这满目的鲜血,能让人的灵魂得到净化。在这里,杀戮的洗礼,才是重生的初始。她不想杀人,但也从不忌杀人,这生杀在握的双手,从来就没有干净的一天。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矫情,何必去装什么好人。
  她,从来都不是好人。
  所以她不否认,自己其实更该死的。
  廖峰气息奄奄,“无极宫想建立一支活死人军队,以此来跟朝廷抗衡。”
  “为何要选择王少钧?”素兮不懂。
  廖峰垂眸,“因为平临城外的泗北山一代,土质非常,把血池建在这里,能催化活人蛊里的一种蛊虫更快的成长。而且王少钧是王唯庸的独子,王少钧对其母亲执念深厚。只要控制了王少钧,就等于控制了整个云华州。不管发生什么事,朝廷都不会查到王家头上。”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赵无忧望着穆百里,其实这一层她早就想到了,“我问你,你们的蛊都是从哪儿来的?”
  “是上面、上面的人给的。”廖峰声若蚊蝇,“无极宫的上面有公子、有主人,还有”
  “还有什么?”赵无忧眯起危险的眸子。
  廖峰却没了声音,素兮疾步上前,一探鼻息,而后以手探在廖峰的脖颈处,眸色微冷的盯着赵无忧,“死了。”
  参汤也没能吊住他的命,终究还是死了。
  可他最后那句话很奇怪,无极宫上面有公子、有主人。还有?
  还要什么呢?
  廖峰知道的不少,他身为无极宫与王少钧的中间人,必定承担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所以对于双方,他都有所了解。这承上启下的作用,是必不可少的关节。
  可惜,他死了。
  赵无忧皱眉不展,顾自低头想着事儿,却不知穆百里摆了手,挥退了所有人。素兮抿唇,却被陆国安拦着,只能暂时退下。
  众人出去得很轻,是故赵无忧没有察觉。
  她揉着眉心,以手扶额,将手肘支在桌案上。廖峰说,还有?还有什么呢?公子?主人?还有饶是聪明如她,亦没能想明白。上面的势力必定不会太否则无极宫不会这般自信满满,生出要与朝廷作对的心思。
  那么最上面,到底是谁呢?
  她想起了他,那个在悬崖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最后被自己驱逐出尚书府,不知下落。她揉着眉心,一想起他,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就这么怨毒的盯着她。
  有那么一瞬,赵无忧觉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