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
  宋沅到包厢侧间时李长春李班已经开始点名签到。她们这些端酒水的服务生要比陪坐的小姐早到10分钟,提前暖场。
  李班走到宋沅前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李班跟曹经理公事多年,私下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他知道曹敏带宋沅有私心。一方面是顾着赵青梅有朋友之谊,曹敏才对宋沅额外看顾。另一方面是宋沅样子实在是出挑,说万里挑一也不为过。曹敏在海天阁工作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样出众的好样貌。心里存了推宋沅给贵客的心思,也就对宋沅平日装呆作傻故意卖丑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可此时看到宋沅一幅萎靡呆板的样子,李长春怒其不争。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信曹敏没有提前告知宋沅。可宋沅还是一如既往不争气。李长春也懒得管,直接安排她站在最外围端酒。
  “谢谢李班。”宋沅不是没瞧见李长春眼里的不认同。反正今天是实习的最后一天,宋沅只求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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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客人终于来了。
  包厢开了中央空调,恒定室温在26度。这个温度对只穿着胸衣和齐b短裙的人来说适宜,对我来说却有些难熬。
  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贪便宜买了厚绒的光腿神器。之前那条薄绒的洗了还没干,现在这条虽是比薄绒那条显得更胖,却热的半条命都没。
  海天阁的规矩,人到齐前服务生不在倒酒时不能动。所以即使我热的额头直冒汗,给客人添满酒也必须笔直的站着不能动。
  海天阁在京北市新开发区的高档百货商场银座内。老板出手阔绰,直接租了银座的顶两层。今天服务的包厢还是我第一次来。包厢面积大,外面平台上还有一个小型游泳池。夜晚站阳台上还能仰望无边星幕,俯瞰辉煌商圈。月黑风高下野合做爱也别有刺激。不知道是哪位豪客订的房间,vvip房间一间一小时就要5万,纯房间费,不带洋酒瓜果包小姐。
  东道主到了,被宴请的客人却还未到。那豪客看起来不过是20出头的样子,家境必是极好才有闲钱来海天阁消遣。我趁着豪客和他兄弟们跟陪坐的小姐们嬉笑偷偷抬眼看了一样。那青年半丝不耐都没有,想必被款待的客人来头更大。
  然而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应当庆幸今天有事可做,能让我从失恋悲苦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但仔细想想,那些不甘未必是因为失恋。一直是我单恋,王闵结婚不过是意味着我的过去彻底与我告别。曾经回忆里的人都离开了,现在我只剩自己可以依靠。
  难过一久,心就会变得麻木。内心崩溃只一段时间,之后大脑开始自我欺骗。假装母亲还在家里教跳舞,还是鸣金县人人称赞德艺双馨的舞蹈家。仿佛这样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活着,还有母亲在家等我吃饭,还有隔壁哥哥偶尔给予我关怀。
  我已经对未来日子没有具体的期待。只希望自己能过的好,安安稳稳的做一个身世清白的“良家人”。所以我一周前就跟曹姐提出要辞职。虽然我在实习期只做一些服务生的事,偶尔芳姐来的时候会陪聊,与性不沾边。但毕竟是在海天阁,就像入了监狱的犯人,世人不看其原身是否有罪,只要你进了监狱,你就是恶人。知情者会施舍给你同情,不相干的人会疏离你,有交际的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你。只要你有“案底”,流言蜚语会跟你一辈子。
  而我不想这样。
  包厢内一阵比一阵高昂的起哄声把我从自我厌弃的漩涡中拉出来。原来是某个闲不住公子哥开了一瓶82年的拉菲往身旁的小姐逼里灌酒。一瓶勉强灌完后用瓶塞塞进阴道里。周围都在哈哈大笑,那个被灌酒的小姐也在笑。
  我站在门边,因燥热产生的粘腻感仿佛瞬间消失。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也在笑。这种可怕的认知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群男性公众场合凌辱一位女性,我竟能笑的出来。好在请客的那人怕贵客来时越闹越大,忙唤人来收拾房间,又斥了那公子哥几句让他收敛些。
  身子清白,心却脏了。我突然产生一种无力感。母亲在我还未拿到钱时就走了,我在这里不仅没帮得上忙,还把三观也丢在了这儿。哈哈,说什么辞职,真是当婊子还立牌坊。走不走的真成了笑话。哪儿有什么出淤泥不染。观赏者只看得见荷花表面鲜嫩侬丽,却看不见再淡雅馥郁的荷花,也是扎根在淤泥深处的。
  蓦然包厢里的哄闹声静了,玩闹的都慌忙站起身来收拾自己的衣着。这种场面莫名有一种滑稽感,像是闺房作乐的大臣忽遇皇帝微服私访。耳麦里李班突然提醒人到前厅,已进入电梯。一种拘谨的气氛悄然弥漫。我下意识的挺直脊背,面露八颗牙的标准笑。
  一瞬间淫乐窝成了周一早八点的会议室。万众期待中电梯铃响了,门外走道响起数人脚步声,还有一道格外谄媚讨好的马屁声夹杂其中,那是海天阁总经理张鹏的声音。
  这位必是极牛逼的人物。张鹏是一贯的媚上欺下,标准的势利眼。此人能让张鹏亲自出面迎接巴结关系,“钱权红”至少得占两头。张鹏交际完,临走前还站在门口再三叮嘱李班场子不能砸,必须得哄的这位爷高兴。
  我端着酒站在门边,有心想瞧瞧这位的庐山真面。奈何这位前呼后拥者太多。从开门到落座,我只能看到众人或笔挺西装或奢侈潮牌中夹杂的一件极简白t和深蓝色牛仔裤。
  终于众人归位,按落座顺序地位尊卑一目了然。等ktv公主用娇滴滴的嗓子拿麦唱艳歌暖场,我们这些服务生也开始倒酒。我站的离中心位最远,理所应当的为靠近门的这桌服务。
  能进入海天阁工作的人,即便是最低级的服务生,身材样貌也都是百里挑一,身上皮肉白嫩紧实,因此倒酒时不乏有客人偷香摸腿。但因为我每次工作前都会用暗黄色的光腿神器和比皮肤深两个色号的粉底液来掩饰肤色的缘故,得以幸免。毕竟美玉在前,偷香也讲究眼缘。
  三个上身裸露,只穿着类似丁字裤的舞者开始跳钢管舞。环绕式音箱等场子热起来,第一轮倒酒后我们作为服务生就可以退到包厢暗间。暗间隔音很差,方便服务生能及时听到客人需求。我坐在暗间里的真皮沙发上,听到外面那请客的年轻人笑着说:“可算是请到你了。去南极玩的怎么样?”
  “就那样呗。啧,我哥管得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漫不经心的懒散语调,声音却清冽低沉。天生适合调情的好嗓子,我不由在心内叹道,不知得是多出挑的样貌才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