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祁律便跟着獳羊肩去见司行,原是因着齐国使团被掳劫之事,齐侯禄甫不放心,又派了一个齐国使者前来,齐国使者已经在路上了,过几天便能和他们的队伍汇合。
  而这个齐国使者,就是和公孙无知相当不对盘,也是未来齐桓公的大哥——齐国太子诸儿。
  太子诸儿和公孙无知不和,两个人一起来送亲,这局面就好看了,祁律估摸着都不需要自己搅局,齐国自己能先打起来,这是祁律希望看到的场面,便笑眯眯的说:“齐国派使者来送亲,咱们也没甚么可说的,批了便可以。”
  祁律走了流程,惦记着自己的加强版麻辣烫,便兴冲冲的回到营帐,“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
  这一下掀开帐帘子,祁太傅脸面上兴奋、喜悦、兴致勃勃的笑容登时龟裂,仿佛干涸的大地,一片片剥落,瞪大眼目,一脸震惊。
  方才祁律临走的时候还在想,麻辣烫又不会张腿跑了。
  是了,麻辣烫当然不会张腿跑了,但麻辣烫却会不翼而飞,而且麻辣烫也很委屈……
  只见这么一个小小的空档,天子竟然回了营帐,坐在案几便,端着麻辣烫的大豆,吃的大快朵颐,因为麻辣烫真的又辣又烫,饶是冬日,天子竟然吃出了一身薄汗,晶莹的汗水顺着天子光洁的额角滚落,带着一股子性感的荷尔蒙,不断的挥发而来。
  祁律盯着天子那优雅而野性的吃法,并没有口干舌燥,而是后背发凉,如坠冰窟!
  “天子,别……”祁律的话还没说完,没来得及阻止,便听到“咚”一声,天子已经将大豆墩在案几上,豆里只剩下麻辣烫的汤底,连一根菜都不剩下。
  天子擦了擦嘴巴,说:“太傅,这是什么吃食,滋味儿也太妙了,寡人一个没忍住,全都食了。”
  祁律瞪着空荡荡的大豆,又瞪着一脸回味的天子,一颗心都在抽搐。天子随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襟领口,汗珠顺着喉结颗颗滚落,用沙哑的嗓音说:“太傅,这帐中怎么如此燥热?”
  祁律:“……”太傅现在有点后悔,在麻辣烫里放了整整一瓶子的计量,要不然……还是快跑罢?
  第101章 安胎药
  还是快跑罢?
  祁律脑袋发麻,总觉得三十六计里最好用的计谋,必须是走为上策,当即甚么话也不说,转身便要逃跑。
  他还没能跑出帐子,突然腰间一紧,已经凌空而起,竟然被人从后背直接抱了起来。而那个抱住他的怀抱,无比的滚烫,好像烧红的烙铁似的。
  祁律吓得连连踢腿,什么太傅的威严都不要了,大喊着:“快、快放律下来!”
  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祁律差点子便从天子营帐里逃窜出去了,却在这最后关头,被一把拖进了“鬼门关”之中。
  姬林虽然后知后觉,但也感觉不对劲了,只是吃了个美味儿的“辣菜”而已,怎么会浑身发热、热得发慌呢?
  天子本就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只是以往被养成了“翩翩君子”,如今跟着祁太傅,越发的学会了祁太傅的“变通”,脑袋里一闪,立刻便觉得不对劲儿,加之祁太傅那“鬼鬼祟祟”的心虚举动,天子立刻醒过梦来。
  天子的吐息好像要着火,在祁律看来,那就是一个喷火龙,天子还故意在自己耳畔说话,祁律的耳朵都要烧着了,使劲缩着颈子,躲避着天子。
  天子的嗓音无比沙哑,说:“太傅,你做了甚么好事,嗯?”
  祁律被他“嗯”的声音闹得心窍麻痒,平日里聪明绝顶的祁太傅,被天子性感的嗓音一冲击,智商突然掉线,大喊:“我甚么都没做,律绝对没下药!”
  祁律说完,登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后知后觉,心说完了……
  果不其然,天子的嗓音更加沙哑,笑着说:“哦?下药?看来太傅对寡人积怨已久,不满多时了,竟然敢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祁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说:“天子,您听律解释,这其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误……”误会。
  祁律的话还没说完,天子已经狰狞的一笑,发出“呵呵”苏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太傅无需解释,寡人甚喜。”
  祁律:“……”甚、甚喜?
  祁律做过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没有吃掉那碗“加强版”的麻辣烫。因为祁太傅的手段太过“下三滥”,所以被天子正直的教育了一番,祁律昏睡过去的时候还在想,一定要听从医嘱啊,当时为什么在麻辣烫里放那么多补药……
  祁律都没用晚膳,一觉睡到大天亮,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而起,嘴里说着:“糟了,起晚了……嘶……疼疼疼。”
  送亲的队伍今日还要起程,祁律一觉睡过了头,也没有人叫他,赶紧便要起身,稍微一动浑身酸疼。
  祁律刚要起身,“哗啦”一声,营帐帘子便被掀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昨日被下药还甚喜的天子。
  姬林一脸神清气爽,笑着走进来,说:“太傅辛苦了,再躺一会子。”
  祁律怨毒的盯着天子,但奈何天子颜值太高,怨毒的盯了一会子,祁律的眼神慢慢有些变质,便咳嗽了一声,说:“天子,今日不是要启程么?都这个时辰了,队伍还没出发么?”
  姬林说:“本是要启程的,不过齐国那面传话来,说齐国国女身子骨儿还病着,今日怕是无法启程了。”
  祁律吃了一惊,他们从凡国出来,只走了一个上午,昨日中午吃了午膳,刚启程,齐国国女就把队伍叫停了,今日仍然不上路,继续叫停,这么算下来,哪辈子才能走到郑国?
  迎亲结亲这个事情,时日本是绰绰有余的,就怕误了良辰吉日,所以预留了很长时日,就算他们在凡国耽搁了一些日子破获山戎人,时日也还有富余,但倘或按照齐国国女这种行路的法子走下去,怕是没有富裕,还要迟到了。
  这普天之下,有两种事情绝对不能迟到,一种是赠賵,简单来说就是赠送助葬品,吊唁过世之人;而这第二种就是婚娶了。
  如今齐国国女和郑国公孙即将成婚,这可是齐国和郑国的联姻大计,眼看着这么走下去就要迟了,身为新娘子的齐国国女竟一点子也不着急?这简直是奇天下之怪的事情。
  姬林说:“昨日太傅辛苦了,既然国女自己都不着急,寡人自也不必着急,太傅正好趁这个工夫懒睡。”
  言之有理,他们本就是要破坏齐国和郑国联姻的,防止齐国和郑国成为碾压王室的超级大国,国女自己都不着急,祁律更不着急了。
  祁律腰酸背疼的,正好躺下来继续休憩,天子则是勤勤恳恳的,又化身成为小奶狗,为祁律按揉着肩背。
  祁律一直睡到中午,午膳就在榻上用的,简直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享受着天子亲力亲为的侍奉,一直躺到下午,祁律终是躺不住了,正好公孙滑来找祁律,说是日前祁律让他准备的食材,已经准备好了。
  祁律因着喜欢理膳,天天变着花样儿的准备食材,前不久腌制了一坛子的酸辣萝卜干,便广受好评。除了酸辣萝卜干,祁律还准备了一样东西,只不过这样东西在这个年代十足不好制备,需要花上一些时日,那便是——黄油。
  其实制作黄油相当简单,只需要牛奶便可以了。但制作黄油又十足的不简单,因为过滤提纯牛奶的工序很复杂,而且黄油的出产率很低,需要大量的牛奶。
  自制黄油需要牛奶上面的那层奶皮子,而且还有油水分离,充分搅拌,都是相当费时费力的活计。祁律便让公孙滑盯着膳房,只要有牛奶便留下来奶皮子,正好如今是冬日,天气也冷,冰凌也充分,不容易变质,就这样慢慢积攒下来。
  今日公孙滑来找祁律,可算是攒够了奶皮子,做出了一大堆的自制黄油。
  黄油可是好东西,又香又醇,不管是做菜,还是做点心,放一些黄油进去,那滋味儿就是不一样的,祁律立刻兴致勃勃的跑到膳房去,准备验收一下这些黄油。
  膳房里人很多,虽然是下午,还没到晚上,但是晚膳需要提前准备,各国的膳夫么都忙得不可开交。
  祁律走进膳房,竟然还看到了齐国国女身边的侍女,侍女蹲在膳房的地上,正在熬药。这里是大行的临时营帐,今日扎营明日便拆了,因此没有药庐,熬药都需要到膳房来。
  齐国的侍女正在熬药,又来了几个侍女,催促的说:“快点,药好了没有?国女催得紧呢。”
  “快了快了,这就快了!”侍女更是一顿手忙脚乱。
  祁律并没有在意,毕竟齐国国女不舒服,自然要熬药吃,祁律是来验收黄油的,立刻把注意力放在黄油上。
  公孙滑第一次见到黄油这种东西,也不会用,祁律想了想,这第一次用黄油,就做一个简单的吃食罢,天气如此寒冷,不如来一碗热乎乎的奶油蘑菇汤?
  奶油蘑菇汤是现代非常流行的西餐汤点,天子身为春秋古人,自然没食过奶油蘑菇汤这种东西,必然大吃一惊。相对其他西餐,这奶油蘑菇汤咸鲜醇香,应该是最好接受的汤食了,祁律也对奶油蘑菇汤情有独钟。
  祁律让公孙滑准备了一些蘑菇、肉丁等等的食材,切了一块黄油,用黄油将食材快速煸炒一番,一股子特殊的香味扑面而来,那味道不同于大油,乍一闻,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醇厚的厉害。
  祁律煸炒了食材,又将黄油和面粉一起炒香,倒入牛奶和已经煸香的食材,很快奶油蘑菇汤便好了,浓稠的一大锅,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泡,和旁的汤食长得一点子也不一样。
  祁律笑眯眯的将奶油蘑菇汤盛在小豆中,分了一些给公孙滑,让公孙滑把奶油蘑菇汤带给其他人,左右一大锅,天气这么冷,有新鲜的吃食大家一起尝尝,吃着也热闹。
  祁律和公孙滑将奶油蘑菇汤分盛在很多小豆中,一字排开,然后放在承槃中,让獳羊肩等人端着送出去。
  等忙完了一大通,祁律便把最后一豆奶油蘑菇汤放在承槃中,准备亲自给天子端过去。
  祁律笑眯眯端着奶油蘑菇汤,已经脑补到“没见过世面”的天子吃到这种古古怪怪的汤食,露出一脸瞠目结舌的表情。
  进了天子营帐,帐中除了天子,凡太子和由余也在,三个人似乎在讨论接下来前往郑国的行程。天子眼看到祁律走进来,还端着承槃,条件反射一般便感觉饿了。
  姬林立刻说:“太傅又做了什么新鲜的美味儿?”
  祁律把承槃放在案几上,说:“天子试试就知了。”
  他对凡太子和由余说:“律还做了许多,已经让獳羊肩给二位送过去了,这汤食要趁热食用,倘或冷了,放在火上温一温。”
  凡太子是有眼力见的,见到祁律来找天子,便拱手说:“多谢太傅,天子,那我二人先告退了。”
  姬林点点头,已经迫不及待的掀开小豆的盖子,“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没有一点子香味儿,也没有一点子黄油的奶味,更没有食指大动的食欲。
  随着盖子一掀开,一碗褐色的汤汁登时呈现在天子面前,哪里是什么奶油蘑菇汤?
  别说是天子了,祁律也吃了一惊,睁着眼说:“律的汤呢?”怎么变成汤药了?
  祁律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怕是刚才膳房太乱,还有人在熬药,自己摆了一堆的小豆,结果被人拿错了去,好端端的奶油蘑菇汤,竟然变成了苦涩的汤药。
  天子挑了挑眉,说:“太傅,你这回又要给寡人下什么药?”
  祁律:“……”天子还“记仇”呢。
  这时候凡太子还没走出去,看到那碗汤药,登时皱了皱眉,拱手说:“天子,祁太傅,廖失礼,可否将这汤药与廖斗胆一看?”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凡太子会医术,其他人都对汤药一窍不通,凡太子立刻端起小豆,仔细的闻了闻,竟然还用食指沾了一下汤药,将药汁点在自己的舌尖。
  由余一看,立刻制止说:“这是甚么汤药,你就往嘴里送!”
  凡太子一贯温柔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些凝重,由余心惊的说:“难不成真的是毒药?”
  祁律看到他的表情也是心惊,若真是毒药,出现在膳房,那还了得?
  却听凡太子摇头说:“并非毒药,这药百利无一害。”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凡太子大喘气的说:“这是安胎药。”
  第102章 绿帽子真好看
  “安胎药?!”
  众人全都看向凡太子,由余眼皮一跳,说:“凡太子莫要开顽笑。”
  凡太子的面容一点子也不像开顽笑,说:“由余将军,你觉得廖是在开顽笑么?”
  由余说:“可这营中全都是老爷们儿,哪里来的安胎药?”
  他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是了,这营中的确都是大老爷们儿,但还真有一些女子,不正是齐国国女,还有她身边的侍女么?这次队伍的目的便是送亲到郑国,因此队伍中的确是有女子的。
  而这安胎药……
  众人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而且相当阴沉。
  祁律眯着眼睛,眼眸快速的波动着,这安胎药绝不是自己给天子熬制的,分明小豆里应该是祁律新做的奶油蘑菇汤,而现在竟然变成了安胎药。
  他方才去膳房之时,膳房里的确有人在熬药,因着营地是临时搭建的,明日就要拆除,所以不衬药庐这种地方,如果有人想要熬药,干脆去膳房这种烟火地便可以了。
  祁律仔细一回想,是了,齐国国女身边的侍女当时就在熬药,那个侍女祁律有些印象,一直跟在齐国国女身边,之前膳夫恳求祁律帮忙,祁律去送酸辣萝卜条,见到的就是这个侍女。
  祁律没有注意侍女在熬什么药,毕竟祁律也不懂得医术,而且这些天齐国国女一直不舒服,总是在吃药,因此祁律根本没有多加注意,如今这么一想起来……
  齐国的侍女在熬药,这几天齐国国女还总是“水土不服”,吃不下油腻,不能吃鱼腥,觉得酒水都是苦的,这一系列联想下来,祁律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是诡异,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不停奔驰而去。
  姬林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皱眉说:“凡太子,这当真是安胎药?倘或如此,这事情便有趣儿的紧了。”
  天子这次去郑国,并非是诚心诚意的参加婚礼,本就是去棒打鸳鸯的,如果齐国国女还没到郑国就怀孕了,而且怀的还不是公孙子都的孩子,那事儿岂不是大了?都不需要天子作恶人,郑国绝对不会接这顶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