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是的,也是警察。”
  “你们家可真幸福。”
  “幸福?”一想起林冬雪和自己平时的僵硬关系,林秋浦完全一头雾水。
  “实不相瞒,我来城里是为了找我哥的,我亲哥哥,小时候他离家出走,一直没和家里联系过。”
  望着甘萍垂着的脸,林秋浦起了一丝恻隐之心,问:“找着了吗?”
  “找着了,有一次突然看见他,穿着一个扣子都比我全身值钱的名牌,坐着锃光瓦亮的豪车,前拥后簇,非常的耀眼。”
  “你没有去认他?”
  “他现在混得太好了,已经不像过去的他了,我有点不敢去认他。”
  “这算什么!哥哥混得那么好,亲妹妹却打着两份工,辛苦维持生计,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衷?”
  甘萍低头玩着衣角不言语。
  林秋浦又说:“我觉得他一定也很想见到你,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亲人,血浓于水,告诉我他叫什么,我回去帮你找一找。”
  “千万别,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会去见他的,拜托你千万别让他知道我在龙安,好吗?”
  甘萍言辞恳切,眼神真诚,林秋浦只好退让,说:“不好意思,一听到这种事情,我就有点过分激动,并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
  “我知道,你是好人,应该也是个好哥哥吧!你妹妹一定很依赖你吧。”
  林秋浦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好有客人进来买东西,便岔开话题说:“我该走了,有什么事要找你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路上慢点。”
  林秋浦回到车上,甘萍的话令他有所触动,假如林冬雪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苦,被人欺负,他一定不能忍受,于是他给林冬雪发了一条信息:“妹,无论人生多艰难,哥永远是你坚强的靠山。”
  林冬雪回复:“你喝酒了?还是失恋了?”
  林秋浦感觉一片真心被扔进垃圾堆,攥着手机仰天许久,现实中的妹妹和理想中的妹妹果然是有差距的。
  回到局里已经是十点多,各办公室都灭了灯,只有技术中队还亮着,彭斯珏刚刚做完解剖,正在喝咖啡,林秋浦进来坐下,问:“有什么发现吗?”
  因为助手不在,尸检报告还没有打印,只有一份手写的笔记,彭斯珏将它推过来。
  林秋浦看见上面写着:“编号xxx,男,56岁,死亡时间201x年2月24日晚间21点左右,胸、肩、上肢有中空状伤痕,侧腹有轻微淤肿,肋骨骨裂,肘部、后脑、肩膀有刮擦伤,脖颈及耳根附近有斑点状烫伤,右肩胛骨右侧肌肉发现一处针眼,毒物尚未鉴定……”
  “中毒?”林秋浦问。
  “不太确定,我拍了照片,在这里。这个针眼扎得不是太专业,针头好像弯曲了,导致针眼周围淤肿了起来,凶手扎针的动作应该相当粗暴。”
  “怎样的弯曲?”
  彭斯珏拿起一支注射器,稍稍折了一下,“从伤口的破损程度看,大概是这样。”
  林秋浦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在脑中试图重现当时的情形,大概两人正在发生激烈争执,他记住注射器弯曲的样子,说:“明天我去找找,能找到凶器,帮助会很大。”
  “我觉得希望不大,注射器这种东西太容易处理掉。”
  “死者身上没有防御伤?”
  “没有。”
  “看来死者是任人摆布的状态,注射的会不会是麻醉剂?”
  “不,我敢肯定是毒药,死者身上的伤并不足以致死,解剖的时候我发现一些中毒迹象,做了病理切片,明天接着化验。”
  林秋浦继续看报告,后面写着:“唇、指甲青紫,双眼结膜有出血点……大脑蛛网膜下腔无出血,脑内有钙化灶形成,脑膜紧张,蛛网膜充血,脑回变宽,脑沟变窄(明显中毒体征)……肺脏出血,双肺广泛散布出血点,切面小血管内充满凝血块,肺间质血管淤血,肺泡壁毛细管内白细胞明显增多……心及大血管内血液呈流动状……肝脏出血,肝脏汇管区纤维组织增生,伴炎细胞浸润……脾脏出血。”
  林秋浦放下报告,说:“看来这死者身体不好,也难怪,年龄都这么大了。”
  彭斯珏摇头,“这些都是应激症状,死者应该长期处在高压的生活状态下,心理或者生理的。”
  林秋浦微微一惊,直观地看起来,死者的日子应该过得蛮悠闲的,想不到他会有什么压力源。
  他放下报告,说:“今天太晚了,明天继续查吧,走,我请你吃夜宵去。”
  第192章 杀妻老混蛋
  隔日一早,林秋浦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穿戴洗漱后发现眉角多了几根毫毛,手里捏着镊子,对着镜子较了半天劲,心里总算舒坦了,这才吃早饭,然后给阳台上的盆栽浇水并修剪枝条。
  这是一株金银花,是当年宋朗送给他改善办公室环境的,原来只是小小的一盆,经过精心的培养现在已经长了一大盆。
  林秋浦有个固执的念头,觉得只要这株金银花还活着,宋朗就一定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就像金银花的别名“忍冬”一样,他相信宋朗一定在蛰伏着,准备向命运反击。
  来到单位,依旧是分秒不差的八点整,一路上和其它队的同事打招呼,他来到刑警二队的办公室,却发现里面只有几个人,或看报纸,或吃早饭。
  “就你们几个?”
  “派出所打来电话,说发现疑似季春马的人,冬雪把人都拉走了。”
  林秋浦十分无奈,毕竟季春马是目前的大案子,他说:“没有要紧案子的人,待会来趟三号会议室,昨晚在双塔路发现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
  一会功夫,人到齐了,春假期间警务繁忙,可供驱使的警员仅有五个。
  面对五个人也好,五十个人也好,林秋浦依然用平时的严肃语气开始述说案情,然后分配了一下任务,第一是复勘犯罪现场,找找遗漏的线索和物证;第二是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他前妻及孩子;第三是目前有人证称看见一名可疑男子在案发前进屋,证据也显示死者可能接待过一名男性,搞清此人的身份。
  林秋浦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交一份正式的尸检报告和一份毒物鉴定书交给他,林秋浦说:“你动作真麻溜,一大早就弄出来了……死者身上发现的是氢氰酸?氰化物,毒药之王!”
  “能弄到氰化物的渠道并不多,而且死者是一名电镀工,在他工作的场合就有氰化物。”
  “我听说苦杏仁里也含有氰化物。”
  “是,所以氰化物会有浓重苦杏仁味,其实那就是氰化物本身的味道,不过从苦杏仁里提炼高纯度氰化物,难度巨大,至少需要一吨的杏仁。”
  “哈哈,看来是不太现实,那我就从死者所在的单位查起吧!”
  “你再看下尸检报告,我补充了一个细节,死者的直肠和肛门发现了水性润滑剂,但是直肠粘膜完好,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凶手是个同性恋?”
  “还不能下定论。”
  林秋浦披上外套,驱车来到周泰扬工作的地方,空气中充满了重金属的刺鼻气味,他想在这里工作对身体肯定不太好,这里的负责人还不知道周泰扬遇害了,当林秋浦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负责人称:“老周一上午没来,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其实周泰扬昨晚遇害了,死在家中,我是来了解情况的。”
  “什么!?老周他……”负责人大惊,林秋浦感觉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平时周泰扬和谁关系比较密切。”
  负责人说了几个名字,林秋浦挨个叫来询问,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感觉这几人都没什么作案嫌疑和动机,不过他们倒是提到一个人,周泰扬的徒弟吕逸材,只是这人已经离职了。
  “为什么离职?”林秋浦问。
  被问话者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是弄砸了一批订单,害厂子损失了不少钱,就叫他主动离职了。”
  “你有这人的联系方式吗?”
  要到联系方式,林秋浦马不停蹄地去找吕逸材,路上买了个煎饼果子对付一口,路上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吕逸材的通话记录。
  下午两点,他在一家麻将馆找到吕逸材,看样子吕逸材好像没什么正经工作,整天就是瞎混。
  林秋浦把吕逸材叫到外面,说:“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和周泰扬的关系如何?”
  吕逸材搔了搔蓬乱的头发说:“关系不错啊,他以前是我师父,带过我,逢年过节我都去他家走动,陪他一起喝酒。”
  “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警察同志,你也知道,我现在离职了,所以就没怎么联系他了,最后一次见面是三个月前。”
  “不对吧!”林秋浦看了一眼手机上同事发来的通话记录,“电信局的记录显示,你们近一个星期还在通话,还挺频繁,最后一次是前天,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吕逸材神色慌乱,不停地搔脸,林秋浦问:“你的性取向是什么?”
  吕逸材顿时光火,“这关你什么事?”
  “和案件有关,我不得不问。”
  “我性取向很正常……莫名其妙。”
  “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你们最近通话是聊些什么?”
  吕逸材皱眉道:“这是个人隐私。”
  “现在你师父死了,你的隐私我也必须过问。”
  “人不是我杀的,他杀我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
  自知失言的吕逸材吓得脸色苍白,林秋浦越看这家伙越觉得可疑,说:“不好意思,你得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哎哎,有你这样搞的吗?我说了我没杀人,昨晚我就在这里搓麻将,不信你可以问。”
  林秋浦怕这家伙借机跑了,执意坚持:“请你配合一下。”
  “麻烦死了!”
  林秋浦把吕逸材带了回去,早上派出去的警员已经回来了几个,向林秋浦汇报了一下调查进展。
  周泰扬的前妻李素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李超,二女儿李梅,办户口本的时候这两个孩子都还小,没有身份证号。
  李素后来得了精神病,两个孩子离家出走,户口本一直没更新,所以警方只查到这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雷同率实在太高,全省搜到了几千个,这还没考虑他们改名的可能性。
  至于李素,她2002年患了精神分裂和躁狂症,但到了精神病院,她病情明显好转,医生认为造成李素心理创伤的根源就在家庭,医生还发现李素有长期受到家暴的迹象。听到这个诊断,周泰扬居然立马把李素接回家中“疗养”,同年,李素死在自家,周泰扬迅速举行了火葬,连亲人都没有通知。
  之后十几年,周泰扬一直在找各大房产中介,将李素的房子据为己有,今年才得偿所愿。
  “就是个杀妻的混蛋嘛!”林秋浦自语道。
  第193章 林秋浦的方式
  “骂谁呢,林队。”一个声音突然说。
  林秋浦抬头,发现林冬雪回来了,笑道:“没什么,手上的一个案子。”
  “你这边人手不足吗?要不要我从专案组里分几个过来。”
  “不用了,你专心抓通缉犯,这案子我自己办就行了。”
  “那我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