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节
  大海上的风浪像是要将她也一并吞噬,可他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平静——可这,恰恰更让人生气了。
  “盖亚·莱斯利,您想证明什么?证明我爱您吗?噢,那不存在,从头到尾,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成神。”
  “我一点都不爱你。你只是我向上爬的台阶。”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地道。
  声音带着冰凉的刻薄。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起来。
  “贝莉娅·弗格斯。”
  他端详了掌心的记忆珠一眼,而后,伸手一握——
  记忆珠碎了。
  无数细小的白芒在这个暗室升起,像萤火虫一样飞舞,最后汇拢到了银发青年的身上。
  它们像水一样沁入他的身体。
  一片模糊的白色光晕里,他睁开了眼睛。
  那绿眸像冰一样冷,不,比冰更冷。
  她在他面前,似是无所遁形。
  柳余从未见神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那浅绿的玻璃球体冷得像无机物,不含任何情感。
  她迅速意识到了不同——
  不管之前,他如何呵斥,如何不耐,可从没有哪一刻,对她有过杀意。
  这一刻,他真的想杀她。
  为什么 ?
  是记忆珠回归的关系吗?
  可是,他之前就恢复了记忆。
  不……
  如果记忆珠有记录功能,它带着对她的记录回归——
  那么,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知道,她是异世来客了……
  柳余福至心灵地想到。
  等待了那么久的另一只鞋子,终于掉了下来。
  意外的,很平静。
  还很轻松。
  她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原地。
  既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
  他冰冷的手指搭在她纤细的脖颈,而后,突然收拢。
  喉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压出“咯咯咯”的声响,渐渐的,进气越来越少,她感觉到一股眩晕。
  面前的人,那样冰冷,不可撼动。
  柳余只感觉,笼罩住自己的黑暗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浓重,她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就在这时,面前的人像是被突然烫了下,猝然松开手。
  大量的气流一下子灌入喉咙里,冲得柳余咳了起来。
  眼泪被咳了出来,她抬头,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仿佛见盖亚那美丽的面庞白得近乎于惨,而这白,也衬得那绿眸越发苍翠浓郁——如同滴玉。
  “为什么不杀我?”
  她捂着喉咙,剧烈地咳起来。
  他看着她,目光如宁静的湖,不起波澜,可手似乎在颤抖,再看去,又什么异样都没有。
  “我是想杀的。”他看着她,“但我的手,受了你的诅咒。”
  他叙述要杀她的声音那么平静,盯着她的视线却炙热到让她以为,她脸上开了朵稀奇的花。
  “诅咒?”
  柳余笑了。
  “一个异端,总会有些特别的本事。”
  他冷冷地道。
  “您真看得起我。不过如果我会诅咒,一定诅咒你现在跌个跟头。”
  柳余所有的情绪,也随着咳嗽,从身体里褪去了。
  “我还剩最后一个承诺。”
  “最后一个承诺?”
  “既然您不杀我,就您放我离开吧,离开这儿,离开神宫。”她看向窗外,似心灰意懒,“我想回……纳撒尼尔了。”
  那里有弗格斯夫人。
  她的母亲。
  “所以,你最后一个承诺,要用来离开。”
  “是的。”
  男人的绿眸,又恢复成了一片冰原。
  冰原里,一切都波澜不惊。
  刚才的情绪丝毫不差地收敛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座完美无缺的石雕像,只除了太过冷硬和苍白。
  “一个破坏秩序的异端,它的归宿不是死亡,就是流放梅尔岛。”
  他用嘲弄而冰冷的语气道。
  “您要将我流放到梅尔岛?”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您呢?我至高无上的神祇, 您打算毁诺吗?”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女美丽的脸庞,像是给她罩了层朦胧的轻纱。
  那蓝眸里全是水光。
  他看向窗外, 声音平静:
  “你可以换一个, 贝莉娅·弗格斯。”
  “像您当初对娜塔西那样?”
  他没有说话。
  柳余却笑了笑:“换一个问题, 您会永远将我囚禁在梅尔岛吗?”
  “你是秩序的破坏者,”银发青年回过头来, “永远地囚禁你, 这是铁律。”
  “所以, 杀了我。”
  她斩钉截铁地道。
  “杀你?不。”
  “为什么不?前不久,你才刚杀了一个。”
  下巴被轻轻抬起, 他那双绿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没有人能够在欺骗神后, 轻易地死去。”
  “再换一个。”
  他放开她。
  柳余却笑了:“既然这样, 那么,我恳求您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时, 一道闪电猛地劈过长空——
  突然而至的光照进了他的眼睛, 那漂亮的、如无机物一样的绿色玻璃球里,藏着霜雪与锋刀,像是要直直刺入她的灵魂。
  他没说话。
  她也没说话。
  两人隔着刺目的光对视, 闪电熄灭了,就在她以为,他要再一次拒绝时,他突然笑了。
  那笑, 如薄冷的霜花,又美又凉:
  “如您所愿, 我的…神后。”
  话落的当下,柳余发现, 刚才被禁锢的感觉又回来了。
  手和脚不再受自己支配,而是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带着她走到床边,脱鞋上床。
  他走到床边,她被罩在他高大的阴影里。
  “您想做什么?”
  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
  视线所及处,所有的装饰都已经焕然一新,鲛丝做的流苏帐幔梦幻得像一片星空。不久前,这还是个受人期待的、寓意着幸福的婚礼。
  而现在,婚礼的主角却像是一对仇人。
  青年也坐了下来。
  他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白色的袍带松松垮垮地敞着,有种有别于往常的风流旖旎。那近在咫尺的五官漂亮得惊人,柳余就见他手往胸口一伸,他的眉稍稍一蹙,那手就从胸口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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