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他们牵着手上下地铁,看起来真像一对情侣。
  建安说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市区也就这么点地方,从学校到会展中心不算很远,从会展中心到景云公园也不是很远。
  不过下了地铁之后,他们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景云公园。
  道路的一侧是一条河涌,旁边的杨柳发了芽,垂下来的枝条随着风在动。
  林南想起来包里还有两个苹果,分了一个给杜一庭。
  这边离步行街其实还蛮近的,不过没开多少店,路上的行人游客也少很多,他俩走在路上还挺悠闲。
  河里有很多鱼。杜一庭啃了一口苹果。
  有吗?林南也在四处看风景,也有留意到那条宽宽的河涌,但没留意里头鱼多不多。
  林南吃苹果倒比杜一庭快,刚好路过一个垃圾桶,不一会儿就把果核扔到了里头。杜一庭苹果还剩大半。
  有,你没看到吗?杜一庭牵着林南走到河边上去。
  河涌的水并不绿,近乎于一种透明的黑,走近了才发现河里看起来挺浅的,有藻类轻轻地在河底漂动着,倒是清澈。
  没怎么看见。林南只看到几条鱼偶尔游过,大概每条有二十厘米长,黑色的,有点像家里吃的鲫鱼。
  估计都在前面。杜一庭拉着林南往前走。
  杜一庭和林南牵着手,两个人像饭后来散步的老伴侣,走起路来的速度却不像个老头儿。
  林南跟着杜一庭前进,他们走到了桥上。
  这边的鱼也不多。林南说。
  那边有两条,另一侧有一条,河中间正有三四条游过来。林南看着河里的鱼或游或停,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那估计在另一边。杜一庭记得以前是在河里见过好多鱼的,又带着林南到了桥的另一边。
  这下有鱼了。
  另一侧的岸边团着数十条鱼。
  真的好多。林南见过更多的鱼,不过也愿意配合杜一庭演出点开心惊艳的样子。
  杜一庭终于证实了自己所言非虚,笑了笑。
  这座桥有点特别,别的桥是人行道,这座桥两旁却是木质的长椅。
  他俩站在桥上看,杜一庭想离得再近一些,便一只脚跪在了椅子上,也不管上面有没有尘埃。
  林南只走近了,将膝盖抵在椅子边上。
  那些是锦鲤吗?林南随口问了问,锦鲤是能吃的吗?
  不知道,杜一庭没研究过,不过边上有点黑的那种是草鱼,能吃,我吃过。
  好吃吗?林南听过草鱼,有的商家做酸菜鱼用的就是草鱼。但他家平时买鱼并没有买过草鱼来吃。
  还行。杜一庭说。
  刺多吗?林南问。
  没有鲫鱼多。杜一庭回答。
  河里的鱼游来游去,聚在一起,大多数看起来都是一个种类,只有少数异类。
  有的鱼尾巴好长,杜一庭指着鱼群中间,你看,中间那条金色的,尾巴长长的,要游出去了,真好看。
  那边也有两条,尾巴也很长。杜一庭挺高兴地给林南指着鱼的位置,还用握着的那只手捏了捏林南。
  对哦,真好看。林南被杜一庭的情绪感染了,也笑了笑附和道。
  像燕尾。杜一庭兴味盎然地打着比喻。
  嗯。林南笑着点头。
  好像是锦鲫。林南以前听朋友讲过观赏鱼的一些知识。
  仔细一看,河里长尾的鱼也不止那几条,认真看能看出好几条来,拖着长长的尾巴和鱼鳍穿梭在河间。
  河里的锦鲫只占了一小部分,红的金的,和锦鲤混在一起。
  锦鲫?杜一庭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鲫鱼的鲫。林南凭着印象解释说,又叫做草金鱼。
  鲫鱼、草鱼和金鱼杜一庭都认识,但锦鲫和草金鱼这两个名词对杜一庭来说都有些陌生,他好奇地问:草金鱼是草鱼还是金鱼?
  都不是,林南也觉得挺神奇的,是鲫鱼。
  啊。杜一庭一脸不可置信。
  ☆、第 25 章
  杜一庭咬下一小口苹果,吐在手心里丢进水中。
  林南原先单知道拿面包馒头来喂鱼,没想到它们连苹果都吃。
  杜一庭丢的地方没有鱼群聚集。苹果块被丢进去后,还没来得及被哄抢就被一条草金鱼一下咬进了口里,又被吐出来,被另一条鱼吞进去。
  另一条鱼又吐出来,小苹果块又被原来那条草金鱼吞进去。
  看着那两条鱼把一块苹果咬来咬去,林南忽然想到一个词。
  相濡以沫。
  情景不太对,意境却神似。
  我下辈子也想在这条河当一条鱼,每天就晒晒太阳,游来游去,也不用担心没吃的,多好。杜一庭还在吃着苹果,又喂了两小块给鱼。
  是哦,做一条观赏鱼,也不用担心被吃掉。林南顺着杜一庭的话往下讲。
  可是林南想的是,鱼也一样,人也一样。
  观赏鱼也有它的天敌,被养在鱼缸里的鱼失去自由,在没有被看见的地方,鱼生也可能也没那么简单。
  是啊,还天天有人给它们喂好吃的。杜一庭没想得那么多。
  林南一脸诚恳地点头附和。
  又看了几分钟,杜一庭才说:走吧,继续去景云公园。
  嗯。林南应了一声。
  进景云公园还要登记。
  你们一起的吧?工作人员按例问了一声,接着又说,要登记身份证信息,一个人写就行。
  杜一庭走在前面,自觉地走上前去填表。
  他们的手又牵又放,总是杜一庭在主动。
  林南慢杜一庭一步走到他旁边,忍不住往表上看,只看到杜字,杜一庭就填完了。
  行了,你们进去吧。工作人员也没认真核对表上的信息,看他填完了就放人进去了。
  林南也没理由多作停留,跟着杜一庭就进去了景区。
  林南走在杜一庭后面,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杜一庭的手上。
  怎么还不来牵手?
  才牵了一下午,却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但一下午握着的时间也很久了,让人错觉两只手本来就是该一直相连着的。林南抿了一下唇。
  杜一庭见林南还没跟上来,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等到林南走回到他身边,他又伸出手,用另一种眼神看着林南,是无声的邀请。
  林南弯了一下嘴角,把自己的手再次放在他手心上。
  林南觉得杜一庭总有一些神奇的点,比如第一次听他唱歌时每次都要问好不好听,比如下午每次牵手都要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可不可以。
  有点可爱。
  杜一庭虽然说今天要带林南去玩,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仔细琢磨过行程,也就是带他看看公园,走走停停。
  他俩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头上的树为他们落下一片薄荫。
  林南拍了一张湖景,作为到过此地的证明。
  杜一庭和林南都直视着前方,余光里能看到对方。
  好看吗?杜一庭偏过头看着林南。
  好看。林南还是望着前方的湖面,悠闲地晃了晃脚,再过段时间,天会更蓝,到时候景色应该比现在要好看。
  嗯。杜一庭应了一声,不过现在云淡风轻,不太热。到了夏天,火烧云照得湖面都是红的,就很美。
  朝霞晚霞什么的一直是林南的爱,林南笑了笑,说:那我夏天一定多来走走。
  坐了一会儿,他们俩又牵着手向前走。
  花都开了啊。林南看到树上路边各有花朵在盛放。
  上个月樱花刚谢,现在是其它花的季节了。杜一庭时不时就会来景云公园走走,对公园里的情况还挺了解的,也很难得这次不是一个人在走,他还挺乐意给林南介绍,你见过这个花吗?
  杜一庭指的是树上开着的白花,小小的,淡白色的,开了一树。
  好像见过,但没有什么印象了。林南诚实地回答,还挺好看的。
  能吃,吃过吗?杜一庭走到树下。
  林南摇了摇头。
  这个花用来炒蛋,很好吃。杜一庭说。
  是吗?林南没吃过用花来炒蛋的,不会有涩味吗?
  不会,是甜的。杜一庭摘下一朵放在手心递给林南,尝一下?
  林南眨了眨眼。
  没有炒熟的花会不会有什么有毒物质?
  公园里的花会不会打了农药?
  不过看着杜一庭的目光,林南还是选择了相信:行。然后从他手心拿走了那朵小花,从刚才的表现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内心的挣扎。
  有点甜。林南嚼了嚼,有点惊讶。
  杜一庭笑了笑,又摘下一朵自己吃了。
  公园里有一个小广场,看起来是老人小孩的天地。
  有些人在跳交谊舞,有的大爷大娘边照看着孙辈边聊天,近湖边的桌上有几个老头儿在下象棋,两个在下,一个站桌边看着。
  林南和杜一庭驻足在分叉的路口。
  你会下象棋吗?杜一庭看向象棋的方向。
  会一点。林南很小的时候外公教过他,不过他童年和外公见面的次数不多,在他高中时外公也去世了,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很多年没有碰过象棋了。
  去看一会儿?杜一庭对象棋挺感兴趣的。
  好啊。林南答应了。
  下棋的两个老头儿坐在石凳上,看棋的老头儿有椅子也不坐。
  杜一庭跟林南走过去后坐在了桌边的石头椅子上,后面是草地,草地后面是湖,前方是无所遮挡的阳光,有点晒,但有一种向着光的感觉。
  两个下棋的老头儿也不说话,安静地下着棋,一步一动,表情却很丰富。
  林南记得的是下棋不语真君子,但站在旁边的老头儿常常给两个人当着军师,也没谁露出不满的神情。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下棋的老头儿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偶尔还会抬头看看他寻求意见。林南就坐在他对面,只听见他说话,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当年外公教给他的口诀,林南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这么多年来,林南也没有跟其他人下过象棋,就更不要说坐在公园里安静的看着老头儿下象棋了。
  他只凭着他贫瘠的知识记忆,尝试去看懂场上的局势。
  杜一庭坐在他的身边,看起来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想像站着的那个老头一样指点江山,眼神亮晶晶的,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刚坐下时,林南左手边的那个老头儿悠然自得,似乎占据了优势,右边的那个老头儿不时抬头看着站着的那个老头儿要他支招。
  左老头儿执黑棋步步紧逼,右老头儿下红棋严防密守。
  接着左老头儿大胆地把炮放进了对方的领地,吃掉了右老头儿的象。
  右老头儿原先眼神急切,一手按在桌面,另一只手拿着棋子不断地敲打着桌沿。他一看到左老头儿的车进来了,霎时眼神隐忍地一亮,用隐藏在一旁的马反吃掉炮。
  左老头儿用另一个炮又吃掉右老头儿的马。
  双方一来一回,动作流利迅速,你吃掉我,我又吃掉你,最后右老头儿以连续四步兑棋完成暗杀大计,在兑掉左老头儿的车后彻底占优。
  过程中右老头儿的眉目逐渐放开,越扬越高,在棋局反败为胜时满脸得意。
  反倒是左老头儿开始眉头紧锁、神情懊悔,连站着的老头儿都不免露出了一丝惋惜之意,惋惜之余又不免为右老头儿的计谋惊叹。
  林南没法理解棋局步步为营的奥秘,大概能看出来形势的反转,比起棋势,众人的反应让他觉得更有意思。
  左老头儿没有执意下到最后一步才认输,在败局已经锁定之时,便无奈一笑,起身离步。
  石凳上的余温都还没来得及消散一丁点,原先站着的那个老头儿立马就坐到左老头儿原先的位置上,兴味盎然地和右老头儿推翻残局,重新布棋。
  然后旁边又新来了几个老alpha在一旁观战。
  他们不像是两个人的对弈厮杀,倒像是一群人的战争与欢乐,站着的坐着的都参与到其中。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老一代男alpha们似乎特别偏爱象棋。
  现在年轻人会下象棋的越来越少了,可林南突然从在他旁边看棋看得津津有味的杜一庭身上看出了传承的意味。
  林南总以为睡眠不足加剧了他对生活的麻木,就像微风无法吹动湖面掀起大的波澜。
  他对麻木有时会焦虑,但此刻与杜一庭看着看不太懂的棋局却觉得安宁。
  棋局又过半,林南只有一半的心思在棋势拼杀上,他连蒙带猜,对局势走向一知半解,却也不觉得无聊。
  他很喜欢过悠闲的生活,这和他平日的闲暇又不太一样。
  如果没有杜一庭,他平日看见下象棋的老a头们。顶多就是看一眼,然后心里感叹一下老人家的休闲晚年时光就走了,根本不会停留。
  林南平日里太忙了,那些闲下来的时光都像忙里偷闲,被各种他认为更有意义的娱乐占据着,连散步都要规划好匀出时间才去做。
  多亏了杜一庭,他有了新的体验,是愉快的体验。
  林南脑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不能拥有一个男朋友,能得到和异性牵手的一日体验也许也不错。
  ☆、第 26 章
  林南和杜一庭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在湖边的小径上,另一边是不高的山丘,高高低低的树挺立在山坡,夕阳斜照,微风轻拂,径道阴凉。
  路面是木板铺成的,每条木板间有约五厘米的缝隙,缝隙里长满了青草,草比木板还要高。
  林南微微低着头,心情轻松地争取每步走在木板上。
  走了一会儿,杜一庭的手机响了。杜一庭怔了一下,像是没想起来会是谁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