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娇宠日常 第90节
  “少顾左右而言他,不这么说你听得进去?”容决哼笑着道,“等着,我这就回去纸笔立字据改章。”
  他说得咬牙切齿,不像是要去立字据,倒像是要提剑杀人去。
  薛嘉禾肩膀一轻,见容决收手要起身,下意识地抬手捉住了容决毫无躲避之意手腕。
  “立字据也太……”话到嘴边又晦涩起来,薛嘉禾叹了口气,转而道,“头上沾了树叶,我替你摘掉。”
  容决第一反应便是要自己伸手掸去,好在还没笨到那个地步,顿了顿后试探地朝薛嘉禾弯下腰,将头顶乖顺臣服般地送到了她面前。
  薛嘉禾将挂在了容决发间叶片轻轻摘下扔开,停滞片刻,又像是哄小孩儿似顺了一下他头发。
  和这个人脾气截然相反,容决头发又细又软。
  薛嘉禾松了手指,见容决抬起眼来和自己对视,又将手向下移了几寸,落在他微微颤动侧颈脉搏上。
  容决肌肉条件反射地绷紧了一瞬,到底没动,他哑着声道,“怎么?”
  第105章
  薛嘉禾不自觉地竖着容决脉搏跳动,想起了上一次两人这个姿势时场景,不由得笑道,“这次不问我是不是要杀你了?”
  容决低头看她,背着光英俊面孔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只两道灼热视线存在感强烈得叫人难以忽略,他声音压得很低,“这次,我知道你不想杀我。”
  “……”薛嘉禾安静片刻,突而道,“你心跳声吵得很。”
  每每稍和容决离得近点,那颗心脏好似就要喧宾夺主代替容决说出他没说话似,将噗通噗通声音强行灌进薛嘉禾耳道里,一日复一日,叫她不胜其烦。
  容决哼笑,他当然也能察觉到自己颈侧脉搏在薛嘉禾指腹下用尽全力地跳着。
  但这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谁也没有对当下位置感到窘迫。
  “要先讲清楚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并非为难你,更不是刺探于你。”薛嘉禾先打破了沉默,她淡淡道,“当然,也不可能是对你仍旧怀恨在心所以要报复。”
  那最多算是在和容决意志互相较劲罢了,因为薛嘉禾并不相信容决能赢过自己。
  人间美满之事万中无一,圆月也始终有阴霾,薛嘉禾见过太多意难平例子,因而从不相信这缥缈运气会降落在自己身上。
  她看着容决脸,仅凭直觉定位到他双眼对视,组织片刻字句后,启唇道,“但……”
  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两人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裂开声响。
  容决迅速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而后他皱着眉弯腰直接将薛嘉禾从地上捞了起来,一息都没有耽搁,挟着她飞快往树洞出口抢出,动作敏捷矫健,爆发出力量感利落又致命得叫人挪不开眼。
  薛嘉禾被容决相对抱在怀里,正好能见到在拔足疾驰容决背后,那个在长明村外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树洞从顶部开始崩塌陷落,湿润泥土稀里哗啦落下,夹杂着大小不一碎石,一路追着他们二人,新鲜土腥味一直逼到薛嘉禾鼻尖。
  容决反应速度比树洞崩塌速度要快,他冲出树洞后过了两三个呼吸时间,被好好放到了地上站稳薛嘉禾才看见那树洞被完全掩埋。
  哗啦一声,尘土飘起一人多高。
  十一年前回忆和甲片都被盖在了泥土之下不见踪影。
  十一年前和她一起跻身于树洞之中那个人,此刻却正好就站在她身边触手可及地方。
  思及此,薛嘉禾忍不住偏头看了容决一眼。
  日头刚刚偏西开始转红,橙红色日光肆无忌惮泼了男人半边身体,将他冷硬带着戾气眉眼侧脸都勾画得比平日里柔和了三五分。
  他啧了一声,皱眉看着树洞,“赵白挖过头了。”
  薛嘉禾闻言笑了起来。
  听见她笑声容决转脸将视线投到她脸上,声音仍旧喑哑带着丝侵略性,“薛嘉禾,你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走吧。”薛嘉禾打断容决话,她转了个身,熟门熟路往长明村方向走去,双手背在身后,“该回去了。”
  容决放了半截狠话堵在了喉咙里,忍了又忍,正要举步往前走去,薛嘉禾又回过头看看,递了只手给他。
  “……?”他身上有什么她要东西?
  两手空空容决迟疑半晌,试探着将自己手伸过去,几乎没用什么力道地握了一下。
  好像随时给她留了抽出去余地似。
  薛嘉禾抿唇,嘴角陷下去两个梨涡,“我饿了。”
  她说罢,牵着容决便往前走去。
  沙沙落叶踩踏声挠得容决耳朵上颚都隐隐发痒起来,他装作满脸不在意地加重两分手上力道,又十分谨慎地抬眼看薛嘉禾脸色,见她嘴角仍噙着笑,才放下心来,一点又一点地将她手拢在了掌心里。
  “但字据我还是要收。”薛嘉禾突然道。
  “我当然写,你必须收。”容决声音轻快。
  ……
  长明镇一上午就往长明村派了马车,直奔薛嘉禾家中,从马车里下来金铺掌柜被一左一右站在门外赵白赵青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我是镇上开金铺,来给贾夫人送东西,二位这是……代为通传?”
  赵白和赵青两个往门口一放,乡间小院也被他们衬得跟什么高门大户似架势,金铺掌柜光是跟这两人搭话都有些莫名心虚。
  赵白往院里走了趟,很快将绿盈带了出来。
  绿盈熟稔地招呼了金铺掌柜,“请进来说吧,打物件还要夫人看过满意才算数。”
  赵青和赵白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抱剑继续守门,前者则去了对面院子。
  金铺掌柜抱着个盒子进院,见到薛嘉禾后露出抱歉笑意,赔礼道,“耽搁了贾夫人时间,当真不好意思,这次工费便减去半……减去一成以示诚意,夫人觉得如何?”
  他原想说半成,但想想刚才门口两个一看便不好惹侍卫,临到嘴边又翻了一倍。
  薛嘉禾笑道,“不必这么客气,我也不是那么急着用。做工好才是我最看重。”
  金铺掌柜一喜,他将盒子放到桌上,拍着胸口保证,“我们铺子里老师傅手艺自然是能让您满意!”
  薛嘉禾打开盒子看向放在被嵌在其中画样、却金灿灿物件,双手将其取出仔细正反看了个遍,露出了满意笑容,“是很精致。”
  那金画是倒模制作出来,上面凹陷进去是两个看着极为相似婴儿右脚丫印子,看着憨态可掬,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薛嘉禾早知道幼帝第一次当人长辈兴奋不已,便早想好送他这份颇有些不伦不类贺礼,此次还正好能让蓝东亭带回汴京。
  长明镇金铺也从来没打过这种物件,颇费了些工夫才成品,薛嘉禾查看做工倒觉得价格花得不亏。
  她转手将金画交给绿盈检查金子成色,边道,“听说先前倒模师傅跌了一跤?身子不碍事吧?”
  “就是年纪大了,摔一跤也得疼三天,比不上年轻那时候了,倒是没什么大事。”金铺掌柜摆摆手,“否则,也不止迟这一日,您说是不是?”
  薛嘉禾和金铺掌柜话几句家常功夫,绿盈快速检查完金画质地,确认金谱没有偷工减料,朝薛嘉禾轻轻点了头。
  “绿盈,你将工费付了吧,付足便是。”薛嘉禾吩咐道。
  金铺掌柜眼睛一亮,连声道谢跟着绿盈去了。
  薛嘉禾拿着金画又看了一会儿,用指尖摩挲上面小小脚印,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什么?”容决声音在近前响起。
  薛嘉禾抬眼看看他,也并未打算遮掩,直接将金画翻转了一下给他看正面,“我给陛下准备生辰贺礼。”
  容决被金灿灿晃了晃眼,接过金板看了两眼,直言不讳,“他要这个能干什么?再过几年,他就会有自己孩子了。”
  “那也得好几年。”薛嘉禾喝了口水,道,“况且,陛下或许不准备那么早立后填充后宫。”
  容决摸了摸稚嫩脚印,心中有些说不出触动,嘴里随意地接道,“他亲口说?”
  “嗯,”薛嘉禾回想起当日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似乎是先帝半吊子做法叫他不喜,决心做个不靠后宫、立自己喜欢人为皇后皇帝。因而除非他喜欢女子那么早出现,否则他孩子不会来得那么早。”
  容决动作停了下来,他将金板往盒子里一放,不爽地道,“你就信他和他喜欢人能走一辈子?”
  那凭什么不信他和她也能走一辈子?
  薛嘉禾怔了怔,她借着喝水动作撇开视线,半晌才小声答道,“在这事上,我向来只觉得自己没有好运,但也是理所当然会期望万中无一机会发生在我亲人身上啊。”
  容决无奈,“……你倒是信信我行不行?”
  薛嘉禾眼珠溜到眼角看了看他,又移了开去,没说话。
  容决却觉得跟在心尖上被人轻轻用羽毛挠了一下似,他轻吸一口冷气按住那不知名骚动,“什么意思?”
  薛嘉禾喝着水不看他,“我就是这么麻烦人,摄政王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被昨日自己话糊了一脸,容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转开视线盯了片刻桌上并排两个脚印,半晌突然道,“我儿子将来肯定比他厉害。”
  薛嘉禾花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容决这话是在跟谁较劲,有些好笑地偏开了脸,把笑声死死按在了喉咙里。
  金铺掌柜很快跟在绿盈身后归来,规规矩矩地和薛嘉禾道了别,视线好奇地往容决脸上扫了一下便快速转开,不敢多看。
  “我去去就来。”容决突然站起身道。
  薛嘉禾不在意地摆摆手,等容决背向自己,嘴角压住笑意才毫不保留地泄了出来。
  容决不知道自己随口两句话能让薛嘉禾记上多久、后来又亲口说给了幼帝听,他三两步出了院子追上离开金铺掌柜,皱着眉道,“那画模子还在不在?再做一份要几日?”
  金铺掌柜小心翼翼地回头瞅了一眼薛嘉禾院子,咽了口口水,“这,贾夫人孩子,我不敢做主……”
  “也是我孩子,”容决冷冷道,“看不出来长得像我?”
  金铺掌柜:“……”他也只见过脚丫子,真看不出来长得像不像眼前这气势逼人男人。
  第106章
  蓝东亭走前同先前的季修远一样,先跑去见了薛嘉禾长谈一番。
  虽然知道蓝东亭来陕南最多是几日的功夫,但他走得这般干脆利落还是叫薛嘉禾暗地里松了口气。
  前次在出发去护国寺之前她拒绝了蓝东亭一次,其实心中颇有些担心这回要拒绝第二次。
  毕竟帝师也不是什么轻言放弃、好相与的角色。这人仿佛有着两张面孔,对着家人和薛嘉禾时是一张,对着其余人时便是另一张。
  “殿下所托之物,我必定亲自送到陛下手中。”蓝东亭离开前承诺道,“陛下想必会很高兴的。”
  “到此处要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吗?”薛嘉禾向他寻求确定,“若是会给陛下添麻烦的话,我可以往南和西边迁移,不要紧的。”
  “殿下不必担忧,您从未成为陛下的负担,”蓝东亭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说,“再者,摄政王小半势力都快盘踞到陕南来了,被打散了的区区南蛮若是能难住他,虎符就该换个主人了。”
  听他话中对容决仍是毫不隐藏的不满,薛嘉禾笑了起来,“可你来,不是也肩负将容决带回去的任务吗?”
  “陛下亲口说了,没什么比殿下的安危更重要的。”蓝东亭弯了弯嘴角,他在门边站住脚步,向薛嘉禾弯腰一礼,“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殿下还请多多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