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
  “奶奶好,”我微笑着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
  她围着我打量了两圈,笑的合不拢嘴,连说着:“好,好,哎,小伙子,有你啊,我这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我这就去跟你爸妈说说,这就去啊。”说着,她拖着伛偻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我眼前的一片山野中。
  “对不起啊,我奶奶有些精神恍惚,年轻的时候,我爷爷出了事,她辛苦地把我爸爸拉扯大,可……中年又经历丧子之痛,所以精神一直有一些异常,刚才显然是把你误会成……”
  阿俏姑娘推开门,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几张长条凳,却干干净净地很整洁,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喜欢。
  “没事的,到是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乱问,有口无心,还望见谅。”我道歉道。
  “没事的,这是已经形成的事实,整整二十年了,我都快忘了爸妈当年的模样了,他们出事那时我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阿俏一边洗菜,一边说道,口吻平淡,完全听不出悲喜来。
  “问一句不该问的,无意冒犯。刚我听老人家说,令尊令堂祭日在即,是不是当年也是那头铜皮僵作怪。”我猜测道。
  阿俏点点头,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择菜,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我爷爷也是因为那头铜皮僵出的事,我爸妈也是,我爷爷是警察,正好经历了那个恶魔变成僵尸回来复仇的全部过程,而我爸妈则是最无辜的,从外面回来祭祖,正巧碰到发了疯一般寻找祭品的那头僵尸,然后和我父母一样整车的人全被抓住,二十年前的那一批,师父跟师叔两人一个也没有救回来。”
  我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那头僵尸等级都已经这么高了,天地这么大,它哪儿都去得了,为什么偏偏在这里守着你们不放?”
  “大概是恨我们,想要报复我们吧。”
  阿俏手里的速度变慢,她思索回忆,“当年的事情我有听我奶奶提起过,山村的路本来就不通畅,当时这里就是个小山村,那人常年在外,他女人被那时村上的村长家大儿子qj,他回来听说以后,就愤愤不平的找上门,当时村长家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一口咬定没有,还不由分说地把他打了出去。
  我爷爷是外面城里派驻在这里的片警,他被打之后是我爷爷过来调节的,因为当时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爷爷把他从村长那家人的棍棒之下救下之后,就没有再管。
  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为他作证,他受尽屈辱之后,当晚将他女人推下了山崖,而他自己这是摸着菜刀,翻进了村长家连着砍倒两人后,被围上来的人打的血肉模糊。
  因为这里本来就偏僻,也没人想多事,村长家里一合计,就索性瞒下来,然后趁着夜,把那人抬着扔到了一个平时没人赶去的阴气森森的山谷里。
  冲天的怨气,浓郁的月光,再加上当年的旱魃精血,三者合一,没过几天,那人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蜕变,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这件事情还没平静下去几个月,有一晚圆月当空,一个长着红毛的怪物蹦蹦跳跳的跳进了村长家。再多的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面对一只红也是徒劳,结局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一个番茄被阿俏在菜板切开,红色的浆液四处飞溅,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那晚应该也是如这般某种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吧。
  第241章 一切开始的地方
  冷如烟将切好的西红柿装入盘中,继续讲道:“我爷爷接到报警后,就立刻赶过去,进了村长家的院子,正好看到那只红将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撕扯成好多段,扔出去,满地的鲜血残肢。
  一大家的人却只有村长一个人活着,他跪在那只红面前,哭喊着:‘造孽啊!造孽啊’然后就被拧掉了头。
  我爷爷大声呵斥,它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却根本不停手,然后我爷爷只能掏枪射击,这样也正好激怒了本来就对我爷爷心有怨气的红,然后它窜过来,用满是利爪的手掌一下穿透了我爷爷的胸膛。
  跟我爷爷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小警察,他本来守在外面,听到我爷爷的声音后,推开门闯了进来,正好完整的看到这些,那红杀完人后一抡手臂把他打得昏死过去,他也正因为此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而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们的。”
  我大概知道了阿俏口中说的和他爷爷搭班的小警察是谁了,应该就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两个警察中,年长的那个,看他当时恐惧的表情,明显是回想起,多年前自己曾经看到过的这幕场景。
  “然后道盟就派苦释天心两位大师来解决了是吗?”我问道。
  阿俏摇摇头,道:“一开始,来的并不是我师父和师叔,一头红根本没引起道盟的重视,只是随便派了一个筑基期的道士,那人来到这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个术法就将红打成重伤,结果由于疏忽让红拼命地逃回了深林,那道士想着要是去山里找一头藏起来的僵尸,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回去复命时,就谎称已经灭掉了僵尸。再后来那头僵尸再进一步成了铜皮僵,四处为祸,我师父和师伯才接到任务赶过来的。”
  “还有这样不负责任的人?道盟没有追究吗?”我怒道。
  阿俏笑笑:“追究?那人现在成了欧阳家的当代家主,欧阳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有谁敢去追究?没人会愿意为了我们这样一个凡人受害者去得罪欧阳家的人的。”
  “又是欧阳家,有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清楚呢,欠我的早晚我会自己找回来,”我能看出来那个粉红道人和她姑姑眼里对我的怨毒,而我何尝不同样痛恨他们。
  “一切的原委大致就是这样,我觉得那头僵尸不愿意离开,一是因为这里有旱魃精血,二就是他恨当时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主持公道,所以,不断地报复,让这里的人一直生活在恐惧里。”阿俏把洗好的栗蘑和小鸡放在一起烧。
  我看着她,问道:“这一切结束之后呢,你跟你师父离开这里回普陀岭,还是怎么?”
  她洗了洗站着菜叶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坐在我对面,道:“我只是师父的一个记名俗家弟子,没资格进山修行的,等事情都结束,这么些年压在心里的仇恨也都能放下了,我就守着这间房子,种满花花草草,每天看看书写写字,过一种平静而与世无争的生活。”
  我长叹一口气,羡慕道:“我正是我梦想中的生活啊。”
  她笑起来,眼睛变得晶亮,道:“好啊,房子又大又空,正缺一个男主人,欢迎你住进来。”
  我苦笑着摆摆手:“有些事,身不由己,我得一刻不停地去寻找,倘若有一丝松懈,当命运的齿轮转到时,顷刻万劫不复。”
  “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不过你们大门派的嫡传弟子,确实是身不由己,”阿俏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一抹苦涩紧掩住,她展颜笑问道,“你最喜欢什么花呢?”
  花儿,我最喜欢什么花儿呢,这种最喜欢的问题根本不用想,只要一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准是。
  皎洁的月光下,一朵朵紫色的蝴蝶在绽放纷飞,那是月下幽幽的凤尾花丛,我睁开眼,道:“鸢尾,你呢?”
  “我啊,看那里,”她遥手一指,指向石板夹缝里的一朵常见而其貌不扬的小黄花,“它就是我最喜欢的花儿了,别看它不好看,但是它却能在任何环境,任何地方扎根生长,然后开花结果,即使是在贫瘠的山岩上,你依旧能找打它。”
  “唔,”我把嘴唇抿起来,不置可否。
  喜欢代表的不仅仅是一样东西的外貌,还有它很多很多方面。喜欢一个人,同样也是如此,就是这样没道理的偏偏喜欢你。
  “呀,光顾着和你聊天了,栗蘑小鸡该烧好了,”阿俏像火烧尾巴一样跳起来,飞奔到厨房,没多会儿,端出一碟碟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
  她解掉围裙,露出鹅黄色的外套,整个人青春明丽的逼人,如果,我的生活能给让我自由选择的话,我还真的就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可惜,活着不单是温馨的请客吃饭。
  一片枯黄的树叶掉落下来,砸在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抬起手的我停住筷子,喃喃道:“真正的秋天就要来了,可惜山里没桂花。”我忽然想起了大学的校园,这个时节,满树如米粒般大小的黄色桂花,风吹来,十里飘香,会有校外糕点店里的姑娘,趁夜来采上一篮,明天准能在店里吃上桂花糕。
  龙璃最喜欢的就是那家店刚做出来还热乎乎的桂花糕,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自那天走好,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我只能说是问心无愧,可她就这样走了,我还是有些难受的,不是因为感情什么的,只是我想和她讲清楚,别误会的那么难受。
  “怎么了,不敢下筷尝一尝吗?你要对我的手艺有信心才行,”阿俏撅起嘴,夹了一块带着香汁的蘑菇放在我的碗里。
  “不是,不是,这菜闻着就很想吃,刚刚我只是看到落叶,想起来一个我的大学校园,有点感伤罢了。”我赶紧解释道。
  “没上过学,不知道学校是什么概念,大学,好玩吗,你为什么会感伤啊?”阿俏好奇地问道。
  “大学啊,是一个人精彩人生开始的地方,也是一个人步入痛苦生活的起始点,”我笑着说。
  “哦,原来大学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啊,”阿俏顺着我的话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