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弟子与高岭之花(72)
  喝到后面,萧璟已经昏睡不醒,整个人面色通红地倒在地上,脸颊上还有干涸的泪痕。季汐喊来了几个师弟师妹搭把手,一齐把人送回房间,自己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才昏昏沉沉地回去。
  回去后就吐了一次,一天没吃饭只顾得喝酒,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一阵阵反胃的干呕。缓过来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现场,稍作梳洗,便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
  这几日事情太多,生死大事接踵而来,她累极了,沾到枕头就睡。半夜习惯性地翻了个身子,另半边床铺冰凉,她一个激灵醒来了。
  齐光君不在。
  他这几日回了蓬莱岛,原因是珍珠自己偷偷溜出来,跑到不知名的山上吃了不知名的果子,现在整只鸟秃噜秃噜地掉毛,再不回去就要变成走地鸡了。季汐自己应接不暇也没挽留,结果深夜时分一醒来,世界寂静无声,心里的千头万绪乱成一团,怎么都梳理不好。
  他若是在身边,哪怕只是抱一抱她,一切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软弱。
  之前明明不会这样的。
  这么多年都扛过去了,现在为何有需要有人在身边?难道是因为自己和他神交了,才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烙印么?
  她一骨碌爬起来,深吸一大口冷气,掏出一张传声符写道。
  「仙君:
  展信安。午夜时分醒来,突然想起珍珠的病情,心里忐忑难安,便提笔来问,希望没有打扰您。」
  信刚发过去,不到几秒钟,她便收到了回音。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逐渐痊愈,随遇而安。」
  随信附赠的还有一根干巴巴的尾羽,应当是珍珠之前脱落的。她有些好笑地捏起来,放在月光下看了看,低声道:“随遇而安……果然是你的风格。”
  千帆过尽,生死参透,往者不可谏。这根羽毛出自珍珠身上最漂亮的尾巴,脱落之后还会再长,生活跌落起伏之后总会变好,时间长河亦会奔腾向前。
  她松了口气,将羽毛小心地放在枕下,困意终于漫天袭来,没过多久便跌入甜美的梦乡。
  ……
  两个月后,西月谷。
  隆冬的第一场雪欲来,这几日寒风愈发肆虐,吹得人面颊生疼。西月谷又位处大陆西北,气候更是干冷,让人手脚都不敢放出来。
  西月谷位处月升山山头,到了夜间,便看到谷内被月光笼罩着,一片清晖如银纱般笼罩下来,是以取名月谷。名称虽然浪漫,但月升山多断壁,山路崎岖难走,又设了法术无法御剑而上,来访者只能徒步而行,建谷以来访者寥寥。
  守门的弟子穿着厚厚的棉披风,围在篝火前烤火。这种鬼天气连个人烟都没有,他们每日都轻松自在,在风里吹上几个时辰,天色一黑便升起篝火,聚在一起聊天取暖。
  火里的板栗马上就要烤熟,空气中弥漫起糯甜的香气。几个小弟子深吸几大口,嘴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诸位,此处可是西月谷?我要找人。”
  几个人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身材窈窕,头戴幕篱的女人。她穿着一身亮眼的红,在这雪白的峭壁之中宛若一团火焰,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仅凭声音就能猜测出此人定是绝色的美貌。
  小弟子们殷勤道:“天寒地冻,这位道友还请报上家门,我等速速上报。”
  女人笑了笑,轻声道:“合欢宗,季汐。我来找你们的大师兄冷玉山。”
  冷玉山在谷内是何等人物?谷主剪秋瞳的首席大弟子,风姿绰约年少有为,修为更是同门之中的佼佼者,谷内大部分事务都由他处置,说是首席大弟子,实际上管的比剪秋瞳还要多。
  再者,他们西月谷也没有长老,冷玉山在他们眼里威望仅次于谷主,地位可见一斑。
  听说是冷玉山的熟人,小弟子立刻正了正脸色,迅速回去上报。没过一会儿便跑了回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季姑娘,宗主有请。”
  ……
  西月谷谷主剪秋瞳,是修真界特立独行的传说之一。
  其人虽是男子身,打扮却亦男亦女,传言其嗜好也是男人,与东朔宗宗主重吾往来密切,背后多有蝇营狗苟之事。
  来到接待的厅堂,入目便是一鼎香气缭绕的铜炉,缕缕白烟升腾而上,整个房间都仙气蒙蒙。季汐被小弟子带来后,身后的大门便“嘭”地一声关上。她一惊,立刻转身去开门,却听到身后穿来一声鬼魅般的轻笑。
  “季姑娘别来无恙,许久未见,你竟然更美了。”
  一双冰冷的手不知何时放到了她的腰侧,她下意识一躲,却突然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
  是那个铜炉!
  “啪嗒”一声,头上的幕篱被人摘掉,滚落在地,露出少女那唇红齿白,妩媚动人的面容来。剪秋瞳神色迷离地看着他,阴柔的面容上满是艳羡,不由得抚摸起她的脸蛋。
  “好美的脸,好滋润的皮肤,仙君当真待你极好,把你养得如此动人,想必你们交合了很多次罢?是什么滋味,能告诉我么?”
  一上来就问如此劲爆的问题,季汐眉头一皱,张开口发现自己尚能说话,于是便不客气道:“此地虽为西月谷地盘,但我此番是为正事儿来,还请谷主自重!”
  剪秋瞳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咯咯”笑了几声,食指戳了戳她的胸口:“合欢宗的小姑娘立牌坊来了?哈哈哈,你且放心,我对你做不了什么,不信你看?”
  他牵着少女的手放到自己腿间,那里空荡荡一片,竟是什么都没有。季汐愣了愣,看到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恶意。
  “我本天残之人,一辈子无法从此事中寻得乐趣。所以,只能听你们讲讲咯?”
  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逼得小姑娘怒目圆瞪。可是她再怎么抗拒,身子也动弹不得,剪秋瞳肆无忌惮地捏起她的下巴,目光轻佻:“或者我换个问题,你来找我的好徒儿冷玉山,是为了什么?你们又是什么关系?情人?娼夫?还是……仇人?”
  一提及这个名字,季汐的目光顿时冷了几分。剪秋瞳乐得哈哈大笑,一把把她松开。季汐冷声道:“他在哪儿?”
  “他就在这里。”
  剪秋瞳朝身后的推门扬了扬下巴,歪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
  “外面寒凉,偷听易染风寒。徒儿且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