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散去
  自从许翡和她表白,裴珈每一天都过得开心极了,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亲亲抱抱变得更加主动,缠缠绵绵,招惹得许翡欲罢不能,甚至有几次上班都险些迟到。在性事方面,裴珈也是极为顺从,面团一样认着他揉圆捏扁、摆弄成各种姿势。
  许翡一口一个「宝宝」「老婆」轮流着叫,裴珈要溺毙在他的潮热气息里了。
  她缠着许翡说喜欢自己,他每次都很听话,抽插顶弄的时候不厌其烦地诉说,就是这句「我喜欢你」渐渐变成不那么正经的「宝宝好紧」「老婆夹我」「我好舒服」……
  裴珈羞得听不下去,结果就是控制不住地从腿心涌出更多水液……谁不舒服呢,她也是啊。
  床下的许翡也更爱笑了,眉眼弯弯,赏心悦目。只不过他还是很忙,和裴珈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可还是尽量自己下厨、陪她逛街、散步、看电影……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裴珈感叹现在的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当然这也只是她心里偷偷想,才不要告诉许翡呢,希望他戒骄戒躁再创佳绩。
  ……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幸运能吃上仙女做的布朗尼呀」
  裴珈在和许翡的聊天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想了想又删掉了,还是给他一个惊喜吧,先不告诉他。
  许翡喜欢甜食,尤其爱巧克力一类的东西,裴珈前两天无意间在某视频平台上刷到了布朗尼的做法,看上去挺容易,她也决定试试。
  毕竟论厨艺,她实在拿不出手,许翡辛辛苦苦上班,总不能回到家在上一道刑吧。牢饭都比她做的好吃,这是当年安唯一吃了一口裴珈做的炒饭之后,要吐不吐,在她「吐了就绝交」的眼神逼迫下,硬生生绿着脸咽下去后评价的。
  在国外几年正好适合裴珈,西餐容易,裴珈也挺喜欢吃西餐的,随意烤一下、煎一下就吃了,甚至不用动火,沙拉拌拌也能凑合一顿。再着说,裴珈是富婆嘛,虽然嘴刁,但是找到几个好吃饭馆不是难事,钱也更不是问题。
  在甜品上倒是可以努努力,试上一试,毕竟甜品那么好吃的东西,再难吃又能难吃到哪去。
  裴珈清空字符后重新输入「今天要加班吗」,许翡那头很快回复「宝宝,今天比较忙,会晚回」。
  许翡现在的微信头像是裴珈画的,也是多肉,只不过画面里一大片多肉种植园,花花绿绿各式各样好不热闹。
  她把图发给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换上了,导致裴珈也没问出口之前那个多肉头像是怎么回事。
  反正就是,也不管之前那盆多肉有什么意义了,她裴珈可以给他许翡更多,一棵树和一整个森林的区别吧。
  晚回啊……裴珈正思索着,聊天界面左侧又多了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虽说是盗用她的,可是裴珈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是有改变的,现在都会发表情包了,以前都是干巴巴的。不错不错,那就一会儿悄悄把布朗尼烤好了带给他吧。
  公司前台小姑娘很机灵,见裴珈来,起身鞠了一躬,很快把许翡的专用电梯打开。裴珈离得远,垫脚朝她遥遥招手笑了一下。
  办公室没人,许翡不在,秘书也不在,可能是去开会了吧。
  窗台上那盆多肉还在,和第一次裴珈来找他询问结婚的提议是否生效的时候比,没有什么长进,甚至是半死不活。用手触碰了一下叶瓣,听到门外有急匆的脚步声。
  裴珈想给许翡一个惊喜,想都没想就钻进办公桌底下蹲着,脑补一会儿等他看到自己时的表情,肯定非常喜感。
  “——你有事?我还要准备下一个会议。”
  是许翡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冷硬间带着几分不善,裴珈竖着耳朵分辨了一阵,才确认真的是他。
  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年岁,“别人能被蒙过去,你以为我也能?许翡,我还以为你是个守本分的。”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张万年。”
  裴珈的眼睛蓦地睁大,是张伯伯,和爸爸关系不错的一个公司高层。许翡竟然直呼其名,还态度这么恶劣是她完全想不到的。
  “裴德明怎么让位给你,你不是最清楚吗?”张万年冷笑,“你飞夏威夷那天他好好的,怎么你就预知他身体有恙了?是侍疾呢?还是逼宫呢?”
  许翡也嗤了一下,语气轻慢,徐徐道来,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倒是忘了你这种阴沟里的耗子,时时刻刻盯着。盯着又如何,还不是没有扳倒我?”
  张万年似是被戳中了痛处,咬牙切齿地恨骂,“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这么多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你娶他女儿你也配站在这?!怎么就凭空出了个私生子又凭空死了,你敢说清楚吗?!”
  许翡的画风和他完全相反,他大笑,听起来开心极了,等到开口时又变成了凛冽的寒冰,“我是什么东西?嗯?张万年,我现在是四德置业的执行总裁兼总经理。你身子不好,南海开发部适合你,明天就去上任。哦,后天吧,一天发布两条人事调动恐怕不太好。”
  “你凭什么?!!”
  “凭什么当总经理?不好意思,裴德明的决定,我和你们同时知道的——”
  “你他妈骗狗呢?!”
  许翡“呵”了一声,“骗狗。”
  “许翡你就是条狗!你凭什么调任我?!”
  “要不说张伯伯您身体不好呢,头脑也跟不上了,我现在是总经理啊,效仿裴德明的雷厉风行,人事任命就是要让人措手不及,是不是?要不这样吧,看您劳苦功高,南海那边的新盘给您留一套临海的别墅,批您退休,直接颐养天年怎么样?——来个人!”
  许翡最后扬声,很快听到另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许翡已异常平稳的声线说道——
  “带张万年办理离职手续,用退休待遇。”
  张万年的咒骂污秽难听,像是被硬生生拖走的。办公室终于重新归于平静,许翡长久地呼了一口气,脚步声被地毯吸去了大半,拉开转椅的时候动作僵住。
  裴珈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神放空,根本没有意识到许翡过来了。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把头转向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脸上写满了迷惑。
  刚才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只箭,每一只都扎进了裴珈的身上,把她打得像个筛子一样,头晕脑胀又无力还手。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也听得懂,可是为什么连在一起裴珈就完全听不懂了呢?耳边都是嗡鸣声,扰乱所有思绪。
  裴珈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先挑了一个最明显的疑问点,她瘫坐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晃眼,可是几乎全被许翡遮住了。导致裴珈抬头望向他的脸时,影影绰绰晦暗不明。
  “你什么时候去看爸爸了吗?”裴珈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像是淹在水里般囫囵,问的很慢,语调也缓
  现在这些个利刃又凿在了许翡的身上。
  许翡有些站不住,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裴珈在今天这种混乱的时刻,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实。心脏像是被带刺的铁丝网捆住狠狠的拧,怎么办呢,刚才说了这么多,裴珈全都听到了。
  他的手掐进转椅厚实的靠背边缘,汗湿的指腹与黑色牛皮之间摩擦出温吞的声响。
  “宝宝,你先出来。”许翡咽了咽口水,找回自己的声音,太阳穴一剜一剜的,头皮发麻
  “你说的出差就是去夏威夷看爸爸吗?……让助理一起骗我说分公司当地遇台风所以不和我联系吗?”
  裴珈不动,声音到后面有一丝颤抖。
  “宝宝,你先出来好不好?”
  许翡把掌心摊开递到裴珈的面前,她怔愣地看了一会儿,随后猛地挥开,两手撑着地面,从桌子下面出来。
  “宝宝——”
  许翡要牵她的手,刚碰到指背就又被裴珈不悦地甩开胳膊。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生中还有这么荒唐的时刻,脑子很乱,像是一台不停下雪花的老式电视机,伴随着长久的嗡鸣。
  裴珈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她绕开许翡,许翡很快又挡在她面前,大手钳住她的胳膊,汗湿和轻微的颤抖让人很不舒服。
  “我、我们回家说好不好?宝宝,我马上、马上还有个会,推不掉,你……”许翡的声音和刚刚裴珈在桌子底下听到的完全不同,慌乱中带着恳求,“要不要在这里等我?回家也可以,也可以。等等我,我都告诉你——”
  “你放手行吗?”
  裴珈太累了,没有力气和他说话,和他说话还要琢磨、努力去想,她真的想不明白。
  许翡浑身一震,后背骤然渗出了冷汗,这句话听起来寓意非常不好。
  “对不起……”
  听到这话,裴珈竟然是笑了,转过身歪着脑袋看许翡的脸,像是瞬间明白了一点。
  “这就是你一直在跟我说「对不起」的原因吗?”
  他动不动就道歉,莫名其妙地低姿态,总是说对不起,之前裴珈不懂,所以是因为他亏欠多吗?瞒她太多、骗她太多……
  许翡从没见过裴珈这样的笑,嘲讽的、蔑视的,甚至是……厌恶的。他僵硬地松开手,有口难辩。
  “等我回家……好不好?”许翡不敢看向她的眼睛,怕看到更加令他刺痛的表情,“……求你。”
  毫不意外的,他没有听到裴珈的回答,脚步声渐远,可是没一会儿又及近,是裴珈又折返回来。
  许翡喜出望外过去迎接,去握她的手,又被甩开。裴珈径直走到办公室会客区,把茶几上的一个保鲜盒拿起来,许翡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现在是总经理?”
  “……是。”
  “是因为我吗?”
  许翡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面颌部轻微地扭曲,偏过头像是在躲避。
  裴珈看得心惊,沉了沉,“我只想听见「是」还是「不是」。”
  这怎么能用是与不是来回答呢?上午突然全公司群发的邮件,来自裴德明。他宣布卸任公司执行总裁兼总经理的职位,并且脱手公司的所有业务控制权,由许翡接替。
  说实话,看到的一瞬间许翡也是懵的,脑门突突地跳,他搞不明白裴德明这步棋下的用意是什么,是真的因为身体原因放手、或者心力交瘁无法管理公司,还是说单纯为了摆许翡一道,把他置于险地,让这些本就看不惯他的高层们群起而攻之,而裴德明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许翡真的不知道。
  甚至在裴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甚至在想,裴德明是为了离间自己和裴珈也有可能。毕竟当初也是许翡用私生子做局,才娶到的裴珈,现在迷雾散去,裴德明想要以牙还牙,让许翡也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
  许翡久久没有答案,裴珈也疲于等下去。
  “许总……”秘书站在门外要进不进,看着两人情绪都不太对,可是也不得不提醒,“会议马上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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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咯跑咯~~
  追妻咯追妻咯~~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我把公司起名叫四德置业,小心思因为裴德明哥哥叫裴思慎,之前提到过。这个企业是裴德明爸爸那辈创建的,原名是「思德置业」,裴德明登顶后改的名字,叫「四德」,去除哥哥的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