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要么他专注的寻找漏洞与破绽,看能不能越过蓝渊的长刀防御,精准的将羽箭射入他想要射入的地方。
  可奇怪的是,姚玉容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莫名的眼熟。
  方才他们之间隔着好一段距离——那种箭能射到,但人却无法看清对方的距离。
  但此刻,他跃上的树枝并不算太高,站在树下,姚玉容一下子就能在阳光下看清他的轮廓与五官。
  那模样一下子就唤醒了她记忆中某些已经蒙上了灰尘的片段。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凤十六的长相,可再次看见他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清晰无误的将此刻这张冷峻的面容,与那张年幼稚嫩的面容,对合到了一起。
  这个发现突然让姚玉容的心脏狂跳不已。她感觉自己的头脑被一阵惊喜给冲击的有些晕眩,甚至连血液都开始澎湃。
  但他怎么会跟凤十二在一起?
  他怎么会又跟月明楼的人搅合在了一起?
  他被困住了吗?
  他需要帮助吗?
  想到这些,姚玉容连忙凑近了蓝渊的耳朵,低声而坚定的对他说:“回到队伍那里去——我们的人会赢的。但如果没有你的带领,他们没法抵达南秦的营地。”
  蓝渊不敢回头,他盯着树枝上的凤十六,语气紧张而忧虑:“那你呢?”
  “我会解决他的。”姚玉容保证道:“你看——现在我仍然能将脚下的土地凝霜冻结,天山神女依然保佑着我。”
  但他似乎在犹豫,好像在迟疑,“可是如果你能杀死他,那么刚才为什么不出手杀死那些士兵?我以为……我以为天山神女只给予了你可以冻结土地,方便我们走路的能力。”
  “那是因为,”姚玉容语塞了一瞬间,好在很快她就想起了一个民间流传甚广的扯淡说法——但起码现在能用上:“我大梁与南秦的佛道之争。天山神女赐予了我神力,但南秦的军队也自有神灵庇护。两相抵消就跟没有神灵帮助是一样的,否则天山神女和佛祖为什么不直接攻破南秦的首都呢?但如果是一对一的单挑,天山神女的力量会助我得到胜利的。”
  蓝渊下意识的想去理解一下这段话的逻辑,但他现在没法分心。他与树上的那个家伙正在审慎而小心的对峙,对方久久没有射出下一枝羽箭,可不是好心的特地为他们留出交谈时间,而是在敏锐的观察着他是否会露出漏洞。
  情况很不妙。
  他并不经常使用刀法,作为南疆最大部落楠亚寨的前少族长,他长到现在,也没有进行过多少实战。
  在寨子里对着木桩苦练锻炼出来的训练成果也许可以蒙住对手一时,但蓝渊的手腕已经渐渐发僵。
  他的手心正在不停的出汗。他感觉的到刀柄在他的手中滑动到了一个他不是很舒服的位置。
  蓝渊很想重新调整一下握法,但他知道,树上的家伙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没有把握可以斩断下一枝箭。
  好像察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恍惚,第二枝羽箭迅即而至。
  姚玉容将蓝渊猛地向前推去,就让他脱离了羽箭射来的轨迹。
  他惊惧的回身望去,害怕自己看见她被射中要害,血洒当场的情景,却见她安静的看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她就忽然闪开了那枝羽箭。
  蓝渊怔住了。但随即,他就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那无言的催促——走,快走。
  她证明了自己的力量足以值得信赖。蓝渊的心情一下子便蓦然放松了下来。
  他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对“神灵”的恐惧心情——毕竟伴随着那股恐惧的,往往还有深信不疑的信任。
  看着他终于毫无顾忌的转头跑走的背影,姚玉容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紧张了起来。
  她手里只有这么两张【岂敢毁伤】,如果不能立刻和凤十六相认的话,那就太危险了。
  她希望自己这莫名闪避开来的奇怪之处,能让他忌惮的停滞多一些时间。想到这里,姚玉容立刻扬起头来,不肯浪费一秒的开口想要喊他,却睁大了眼睛,先看见了一点寒芒。
  他没有一点犹豫。
  完蛋。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忍不住的想笑。
  很好。
  对待自己的敌人,没有丝毫迟疑。
  她以前还一直担心,十六离开了月明楼以后,也执意不肯伤害任何人——哪怕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那会让她怀疑他带着弟弟,两个孩子孤身上路,到底能活多久。
  但现在……她放心了。
  能平安长大……真好啊。
  第一百四十章
  那感觉有些像是打针。
  在心里充满了知道即将疼痛的恐惧后, 努力的铺垫心理准备, 如果调整妥当, 真正刺入的那一瞬间,疼痛就会变得可以忍耐。
  小时候姚玉容总是被大人们哄着说, 打针一点也不疼, 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但真的被针头戳入皮肤时,大部分的小孩子都会深感被骗的嚎啕大哭起来。
  不过,跟此刻羽箭贯穿的一瞬痛楚相比, 那纤细的针头刺入皮肤所造成的疼痛, 倒的确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了。
  更要命的是, 这种伤势可不是一击毙命的决绝。姚玉容蜷缩在地上, 能够很明显的感受自己的生命力在慢慢流失——可是距离她失去意识,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但她除了疼痛之外, 并没有太多恐惧,这让她倒在地上, 却觉得自己相当平静,完全没有任何濒死的痛苦。
  因为她相信她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敌人, 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折磨她——她从未把他当做敌人。
  而她莫名的相信,他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敌人,如果他知道她是谁的话,他是绝不会伤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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