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大人,追踪香的反馈好像又变了方向。”
  一路检测着追踪香的魔法学徒递给黑袍男人追踪道具,有点犹豫的指出上面发现的异常,“奇怪,明明之前一直显示神泣之泪在东面,现在却一下子变成了北面,就好像……神器就在我们附近一样。”
  黑袍男人接过道具几秒,摩挲了一下上面的指向所在,闭眼沉默了一会儿。
  再次睁开眼时,男人闪电般扭头望向伊梵所在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个宛如捕猎者般残忍、充满血腥气的锋利冷笑。
  “抓到你了。”
  伊梵正和佩奇边在地上放着简易的陷阱,边小心翼翼的在林间穿行隐藏着身形,注意不要被那些人发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伊梵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被大型猛兽盯上的彻骨寒冷。她心惊胆战的抬起头,顿时发现了远处的士兵,正在飞快朝他们跑来!
  他们已经这么小心了,对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疑惑间的伊梵忽然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脸色惨白的想到,她身上戴着的这个神泣之泪……被下了追踪香。
  刚到这里时因为太过害怕压根没想到这件事,但敌人不仅没有忘记这一茬,而且还先一步比他们反应了过来。这种情况下提逃跑,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伊梵下意识的就想把神泣之泪拽下来丢掉,但又想到他们要杀的是她这个神器之主,哪怕她丢掉神器,他们也不会因为拿到神器而放过她。
  想明白这点后,伊梵几乎感到了绝望。
  佩奇回头看到她脸色不对,刚想开口,却立即脸色一变,“小心!”
  伊梵被一把扑倒连滚了好几圈躲到另一颗树,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锋利的草叶划得生疼。刚睁开眼,就看到好几个造型张牙舞爪的飞镖和箭矢钉在了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与此同时,纷乱的叫喊声与脚步声也传来,“他们在那里!跟上,别追丢了!”
  佩奇一把拽过她的手,低声道:“快!我们往这边走!”
  伊梵顾不得害怕,拿出考百米冲刺的状态,紧跟着佩奇拼命往前跑去。
  他们之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身后的士兵中有法师,不断在后面凝结出水刃和火球,甚至还有酸箭,不停朝他们背后招呼上来!
  佩奇几乎源源不断的从虚空掏出各种防御的法器,有时还会凝结出迷障和水刃骚扰反击一下。但光靠他一个人,实在难敌四手。他们两人的身后,是几乎有上百人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士兵如冰冷的死神,紧紧手持镰刀跟在他们身后。
  身为耶顿家族的公子,佩奇的法器几乎多的吓人。可是再多的法器都有用完的那一刻,当最后一个法器失去效力后,佩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伊梵一刻不停的紧跟在佩奇旁边,几乎跑得筋疲力尽。她一只鞋在逃跑中跑掉了,踩在崎岖不平的地上,很快就被尖锐的石子树枝划得鲜血淋漓。失去了法器的保护,双头龙戒指也丧失了效力,她的一撮头发也被火球烧焦了,被顺带擦过的烧灼感几乎从背上一直蔓延到了肩膀……最难受的还是肺,好像灌满了铁片般,每呼吸一下都是刀割般的痛。
  饶是这样,伊梵还是没想过要放弃,仍然死命咬着牙,一脚深一脚浅的拼命朝前跑去。
  一旁的佩奇要比她好些,但也实在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逃跑着,看到后面依旧数量不减的追兵,佩奇几乎是愤怒的明白过来,“该死!那个男人是想玩猫捉老鼠吗?真是可恶!”
  黑袍男人一直没有出面,但压迫感却如影随形。明明他可以轻易出手杀死他们,却偏偏给他们希望,让他们一直在森林中疲于奔命,这样的做法,简直比直接杀掉他们更让人绝望。
  怎么样都是死,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们。
  被这种方式折磨的伊梵,已经跑到大脑几乎缺氧,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眩晕钝痛,小腿肌肉因为剧烈运动时不时的抽搐着……
  为什么,她要在这里经历这种事……
  为什么,她会被拉到这个大陆……
  为什么,想活下去就这么难。
  伊梵干涩的眼眶一瞬间充盈了泪水,呼吸也开始哽咽。就在这时,身旁的金发少年忽然猛地抱住她向外一扑!他们的身形一阵扭曲,很快消失在了整个视野中。
  波荡停止时,他们出现在森林中随处一个树干旁。
  靠佩奇的出其不意,他们在死亡的边缘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伊梵无力的靠在佩奇身上大口喘息着,四肢因为过度疲累而颤抖痉挛着。她看着天上满盈的圆月,平息了一阵才费力开口:“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佩奇一愣。
  他几乎是立刻想起来,他有一个秘法徽章,可以立即传送至家族本家,但那徽章只有他一人可以使用。
  如果他现在就离开,伊梵的下场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命运如尖刀,迫不及待的将他推上天秤,逼迫他抉择。
  是生命,还是爱情?
  “他们追杀的本来就是我,与你无关。你能帮我到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了。”伊梵转过头,有点艰难的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谢谢你,佩奇。”
  月色下,那笑容如温柔的潮水朝他席卷,令他心潮澎湃,心跳如擂。
  就是这一刻了。
  仿佛周围所有的颜色都黯淡失色,她的笑容在他眼中凝固成永恒,又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勇气、希望、守护、信念……这些他以为他早就遗忘的东西,在这一刻统统破土而生。
  金发少年恍惚的想,如果她愿意一直这么笑着对他说话,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心甘情愿。
  他忽然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到……得下一章了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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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试一下能不能日万……
  ☆、第十七章
  正在追击的目标骤然消失在视线内,季克的士兵陷入了片刻的茫然,很快又在首领的调度下一刻不停的在森林中搜查起来。
  然而两人就像是凭空蒸发,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半片衣角,只有土地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得到这个结果,黑袍男人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季克的士兵在他无意释放的寒意下瑟瑟不语,越发卖力的向四周搜索。
  从追捕那日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大王子与其他几位殿下越来越不满,每次与目标失之交臂只差一点的感觉也让黑袍男人越发恼怒。
  大王子心胸狭隘,他马上要成为季克王国下一任的继承人,能让他考虑动用邻国关系联合追捕,想必那些人身上一定有他急切要拿到的东西。
  这次他本想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两只小老鼠,却没想到让他们钻了空子,再一次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那个金发小子明明只有三阶,却能在身为五阶的他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的术法太过出名,以黑袍男人的阅历,轻而易举就猜出这是独属于耶顿家族的空间类法术,匿迹。
  耶顿家族尤其擅长空间系法术,族长卡瑞娜·耶顿就是一名在大陆声望无两的空间系专精法圣。
  而匿迹最卓越的,就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掩盖自身气息,并瞬移到别处,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瞬移的地方只会出现在他周围的三百米以内,以季克的士兵人数,找到他们不过是时间长短的区别。
  可男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猫捉老鼠的游戏,从来都只有猫说了算。
  在五国之首的意志面前,即使是耶顿,也不过是颗碍眼的石子。
  幽暗的月光下,黑袍男人无声的裂开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冷笑。
  佩奇正飞快把手上戴的一个戒指塞到了伊梵手上。
  “这是耶顿家族的铜牌钥匙,也是我身份的象征,有了这个钥匙,你可以在大陆各地耶顿的驻地要求他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还有这个……这个,你也拿着……”
  伊梵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佩奇将身上所有仅有的东西给了她,在她呆滞的视线下,佩奇又郑重的执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以耶顿家族之名在此起誓,我的双眼为你而生,我的双手为你而握……”
  丝毫不知这些话意味着什么的伊梵,很快看到念完了一长串话的佩奇,眉心慢慢浮现出一枚红色的印记。
  希莱尔大陆的主从身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时做出选择,但很少会有人在成为主时又变为从。以佩奇那样的环境里,这样的选择甚至意味着对身份的侮辱、亵渎、贬低了身为耶顿的尊严。
  但他毫不犹豫的宣誓了。
  当他选择从时,身为主人的身份就被规则摒弃了。他所拥有的所有侍从,因为他的选择被抹消了效忠印记。
  而他宣誓的内容,是成为伊梵的“剑”。
  在这种情况下,佩奇的行为实在太过敏感,伊梵不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也因为太过震惊而让质问在嘴边不停打转。
  他们也就认识了几天,这位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到底为什么?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结果吗?
  伊梵问不出口,她怕答案会是她不想知道的那个。
  佩奇宣誓完毕,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伊梵。
  她曾经说过几个侍从对她的效忠宣誓,那时他就发现,她的两个侍从中有一个的宣誓不知道改成了什么奇怪的契约。
  他对契约学的了解不深,但那种形式的契约,却让他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踌躇半晌,他不敢说出他的结论,最终还是决定提醒她:“你小心一下……你的侍从。”
  “嗯?”伊梵刚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一枚巨大的岩石飞速擦过他们身边,撞断了他们旁边的一棵大树,激起的木屑和碎石瞬间在身上划出细碎的血痕。
  黑袍男人已经找到了他们。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金发少年的眼眸变得凛然又锐利,出现了上位者才有的杀伐果断。他最后看了眼面前的少女,用力的像是要将她刻进骨髓里。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有很多事想对她做,却已经知道来不及。
  他不是直白、热烈的亚雷诺人,他的骨子里与生俱来矜持、高傲与清高,让他无法轻易说出那四个字。
  他理智且敏锐,知道冲动说出口的爱慕,会成为永远桎梏她的枷锁。
  也许他可以故意让她忘不掉他,但他……
  不忍心。
  于是金发少年痛苦又冷静的割断了心底的爱慕,哪怕是对自己残忍,也不忍让她永远背负着沉重的锁链,无法去触摸更精彩的世界。
  银月终于缓缓划上了枝头,少年的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
  然而最终他只是捉住她的指尖,调皮的用虎牙磨了磨,像是淘气的恶作剧,但力道又过于温柔。
  随即他立刻站起来,连声道别也没对她说,只留给她一个单薄的背影。
  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剑戟林立,是鸦雀无声的上百个士兵,站在正后方的五阶法圣面容阴沉,犹如来自地狱。
  金发少年毫无畏惧的举起手中的法杖。
  赌上姓氏之名,压上耶顿的尊严与性命,我将誓死坚守,毫不退缩。
  ……为你而战!
  “乱风!”佩奇一挥法杖,召来飓风,凭空生起的狂风怒吼着冲击着最前方的士兵,将整齐的队伍吹拂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