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狂风暴雨
  「还太早⋯⋯」叶茉芙唯诺说着。
  「不早,如果你愿意——」方不势托起叶茉芙的下巴,让她也注视着自己,「我会娶你。」
  她抬起头,看方不势。
  他的眼里比漫佈星辰的晚夜要闪亮灿烂,也比星光璀璨耀眼,她一直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
  容易深陷,只一眼,便能记万年。
  他说,如果她答应,他会娶她,说的不是想或是愿意等带有保留的字句,而是——「会」。
  叶茉芙知道,方不势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就像他说想见,就一定会来见。
  「你愿意吗?」
  他的眼里此时此刻正炙热着,向她递来必定会履行的诺书。
  她想答应,甚至是要答应了,但是在发出声音前近乎零点一秒,脑中闪现志气对她寒心的模样,那样子,狠狠地刺痛她的双眼。
  志气还是很不谅解她。
  「我、我们⋯⋯都还没在一起,谈这个早了吧。」
  叶茉芙稍微推开了方不势,孤身坐回原位,而方不势仍站着,甚至眼里还有星星火苗。
  两个人上一秒分明还靠得很近,这一秒却离的很远。
  叶茉芙不愿意想她和方不势心的距离,具体是不敢想还是不愿意想,她都不想承认。
  半晌,方不势才走回原本位置,在叶茉芙的对面。
  「我太着急了,抱歉,吓到你了吧。」
  叶茉芙不自觉地敛眸。
  这根本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她的。
  是她自私,希望可以得到方志琪的谅解。
  「但是我没有放弃要和你在一起的念头。从我们重逢后的每一刻,一直到现在这一刻的这一秒,我都没有放弃过。」
  方不势睁着眼,却没有看着叶茉芙。
  「我没有放弃,你也不要放弃,娶你,也是我未来蓝图之一。」
  这次,他没有去寻她的目光。
  但是,她的目光却寻来了。
  两对闪着水光的眸眼相对,在同一刻,都溢出框边液体。
  叶茉芙听过有人说过,若有一人钟意你,疼你惜你,并将你规划入人生版图,那么这个人,就是真的很爱很爱你,捧着滚烫的心渴望与你相知。
  若你拿着冰冷的心给他,那他也会变得冰冷,但要倘若你拿同样热腾的心,两颗炙热的心相依,是可以为彼此跳动的。
  叶茉芙好像遇到了,把她规划入人生版图的人了。
  「嗯。」
  她也不会放弃的,只是,再给她点时间,她想要收到志气的祝福。
  希望⋯⋯这不是个自私的决定。
  日后叶茉芙再回想起这天,发现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寧静。
  ♡︎
  昨天方不势是在夜里走的,没有在她家过夜。
  一早起床,叶茉芙看见贴在她书桌上的纸条,那个夜里轻声离开,把温柔留给她的人叮嘱她——三餐都要好好吃,天冷就添衣,想他就发讯息。他会遵守,所以她也得遵守。
  他们去韩国工作了,方不势和他的工作团队,还有方志琪。
  其实今天并不是拍摄的日子,只是一天的时长太短,导演害怕拍不到想要的画面,于是通知他们提前一天去了。
  方不势说,等他回来。
  他们在这个时间,有个不明言的默契,那便是他们皆觉得,在这个mv拍摄结束后,他们就会在一起。
  所以他们连期待都带着对方的份,给予莫大的希望。
  叶茉芙说,好。
  等他们回来,她就会再找方志琪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她想知道的她一个都不会再隐瞒,把误会解开,得到她的谅解。
  所以,很快的——
  很快的——吧?
  六月份的天气冷热不显着,没有偏向哪个极端,梅雨季中后的日子大部分闷热,就是初来的那些天冷热没个界线,容易在那个时节感冒。
  出门前,叶茉芙翻动了桌上的月历,巧得见上头小字印上的「夏至」。
  这个时候的天气还粘着梅雨季的尾巴,加上点夏日的热乎,体感上是种黏糊闷热,像跑步后站定不动,没有风,汗水撮合衣衫与身体相黏,整个人透不过气,被束缚闷住的感觉。
  今年夏至,很闷。
  闷得人无端心慌。
  当叶茉芙出现在野普恩楼下时,方虹汝来了电话,她一接起,电话里就传来她急促的声音:「出门了吗?没出门别出门!」
  「我、我出门了⋯⋯」叶茉芙微愣,却不忘回答。
  「那你在哪!」电话那头依然激动,挟带着躁。
  「公司楼下。虹汝姐,怎么了吗?怎么听起来这么紧张?」
  「你快上来,上来我们再谈,快点!」
  知道风雨欲来的感觉吗?
  就像动画片演的,在一艘船上面,你会感受到海面波纹与往常不同,即便依旧有风有浪,但特感平静,特显安静。
  海面依旧,可船上的人却寧可不要这片安寧,因为短暂的安寧,极可能是代价偌大的巨浪滔天。
  「Move!你看手机了吗?」
  一出电梯,方虹汝就在门外等着,将她带进他们团队的休息室里。
  大家都在,除了飞韩国的方志琪,就只剩邵夏不在了。
  「什么?」
  到现在叶茉芙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大家一眼,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内心隐隐不安。
  「早晚都会知道,那就我们陪你面对吧。」
  林黝刚刚说完,在方虹汝阻止的声音之下,朝她递来手机,上头萤幕还亮着。
  接过手机的时候叶茉芙看了方虹汝一眼,对方没有再阻拦,这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她,在拿过手机的那刻,叶茉芙的手下意识微微收紧。
  方虹汝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叶茉芙知道发生了点什么,老实说她也有点后怕,但她无从逃避。
  人一旦成年,就无法再靠法律让监护人担责任,从成年后,人们必须学会独当一面,学习如何成为成年人,其中除了学会为自己负责,更重要的就是懂得面对。
  叶茉芙老大不小了,从大学毕业后就踏入野普恩,至今一年半,今年过生日后就二四了,成人早就六年,实在没有办法像个小孩一样,可以任性的逃避。
  她读着手机萤幕上的一字一句,字字看得叶茉芙眼疼,不只眼睛,身上还有一处东西疼的厉害,犹如被人掐着,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这谁爆料的⋯⋯」语句颤抖,就连人都止不住的发颤,她有点站不住脚,陈恬连忙前去扶助人。
  「我们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扯到方不势,估计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林黝沉静地给她回答,但这个答案更让叶茉芙无法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会⋯⋯」
  林黝给她看的是一篇报导,那篇报导里的主角是她,内容是关于当年划脸的真相,前因后果,全老老实实的交代在上面。
  这篇报导本该在那年尘封,如今却让人网上一搜便能得知。
  这件事情犹如脸上那道划破的伤口,是里面的血肉,伤口早已结痂甚至成疤,将那些模糊的血肉给封印起来,就如同事情早已在当年被尘封一样。
  可是现在这件事情又重现于世,重新走过当年本该会露面的程序,就像把她成疤的伤口再剖开,重新待见里面的血肉。
  痛吗?
  痛极了,这辈子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痛了。
  「这件事情必须压下来,不能⋯⋯不可以让方不势知道⋯⋯」
  「能怎么压,现在几乎所有会上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他那怎么能不知道?」柯彦宇出声,被陈恬瞪了一眼噤声。
  「那我打给我爸妈,请他们再压一次。」叶茉芙挣开陈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当年可以尘封的密不可风,没道理现在不能,只要方不势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还有可以转圜的馀地。
  但是方虹汝却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萤幕。
  她对她摇了头,眼神多有哀戚,「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来得及!他还不知道!」情绪使然,叶茉芙退了一步使手机萤幕重新亮起。
  近乎偏执,亦近乎崩溃。
  只要方不势还不知道,只要他还不知道⋯⋯
  可方虹汝一句话,把她试图挣扎的状况里拉回现实。
  「他知道了。」
  「⋯⋯什么?」闻言,叶茉芙眸光一滞,呆愣地对上方虹汝的眼睛。
  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分泌,让她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