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侯清跃年龄大了,又养了几年猪,可以说,曾经为高知的那份气性早磨平了,能找份工作,开心还不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为了刘在野那么个嘴欠的人而生气:“咱关上门都是吃自己的饭,那种话当耳旁风就行了,刘在野那人吧,早晚得给人打死,你要这样想,你就能想开了。”
  苏向晚本来就因为刘在野一直狗眼看人低,又喜欢侮辱女同志,今天没伺候他两巴掌而生着气呢。
  没想到,家里头还真的就有一个等着,要叫她出气的人。
  “李承泽年满十四周岁了吧,他的同学已经组织好了,马上就要动身,去边疆的就有五个,到青藏的有七个,还有几个去海西州,我就问你,宋青山,你这是仗着自己是个师长,故意拖延时间吧?”在家里,跟宋团俩讲歪理的,正是原来苏向晚的老上级,现在在户籍工作的刘塘。
  这家伙是个老烟枪,烟叭叭的不离手:“今天12月25,还有5天时间今年可就完了,我给他安排在海西州,元月1号大家一起走,你要再不让他走,我就得到军区跟你们领导谈谈,啥叫个领导家的孩子故意拖延时间。”
  宋团还在跟这人讲理:“不是还有五天嘛,我们家承泽满满才14周岁,他是因为上学早,才跟那帮高中生一起毕业的,但他的年龄还不到。”
  “我只知道高三就下乡,这是死政策,宋团,哦不,宋师长,你们家李承泽今天必须走。”
  刘塘叭了一口烟,见宋团也要给自己让烟,挥手说:“宋师长的烟我可抽不起,您还是赶紧给孩子打包裹吧。”
  说着,他还来拽李承泽:“这小伙子,县城里的风云人物啊,想当初摸人姑娘……”
  迎头照面一桶子冷水,泼的刘塘那叫一个晶晶亮的透心凉。
  “政策是说,十四周岁以上,看实际情况来定。你看看那些小姑娘们,敲锣打鼓,红花戴着,大冬寒天送到青藏,送到边疆去,一个个儿脚上大冻疮,脸上大冻疮,那叫滚水里滚三滚,雪水里揉三水,碱水里搓三搓的大罪,你刘塘倒是有政绩了,你管过孩子们的死活没?”苏向晚一桶子水泼完了还不算,指着刘塘的鼻子说:“不但我儿子,这县城里从现在开始到开春,一个孩子都不准走,你要敢让走,我就跟你拼命。”
  “我举报你个苏向晚,借着跟县长关系好,无法无天。”刘塘说。
  苏向晚咣咣的敲着自来水龙头,正在放水呢:“我也得举报你,为了政绩,丧心病狂。”
  当然,刘塘不相信苏向晚还能再泼他一身,居然说:“有种你再泼我一回,你个泼妇。”
  这不找揍吗?
  水管子大概有点给冻住,咕嘟了半天,才出来一点点的水,苏向晚转身,全泼刘塘头上了:“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不泼你,岂不没面子?”
  十二月份啊,冻的什么似的,刘塘的头上都结冰了:“苏向晚你给我等着。”
  又是一瓢水:“我等着呢,你可劲儿告去吧你。”
  刘塘冻的直发抖,回头问宋团:“苏向晚个妇联主任耍泼,给人头上泼水,你宋青山就只看着,不吱声儿?”
  瞬时间,几个孩子全围宋团身后了。
  谷东一根棍,驴蛋也是一根棍,俩兄弟同时就对准他的鼻尖了,尤其是谷东,人不够,掂脚凑,也要把棍竖到刘塘的鼻尖上。
  “那不你喊着让苏主任泼你的?”宋团回头看了看孩子们:“是不是,他非得让苏主任泼他,不泼就不行,大概是烟抽多了火气大,想泄火,,对不对”
  别人是上阵父子兵,这家子那叫一群土匪,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刘塘本身就是个秃头,又因为抽烟太多肺不好,寒天隆冬这一泼,回家一个重感冒差点没挺过去,当然,清水县的孩子们下乡的事情,也就耽搁下了。
  第二天,宋团正式带着几个孩子,就得给李承泽争那个特召入伍去了。
  第134章 羊肉泡
  本来就连李承泽都以为,王文花的事情就那么完了。
  没想到全家子开着宋团的车,正准备出门呢,王文花的母亲找到门上来了。
  “回去之后吧,我闺女就病了,我们不是那种想巴结,或者是一定要贴你们干部家庭的人,但是孩子到你们家做了个客,回去就生病了,好歹,让你们家儿子去医院看看我闺女吧。”王母倒是个老实人,因为一直在烙土豆饼,两只手上全是油垢,不安的搓着双手。
  她拦在车前,宋团的车就开不了。
  当然,王母的话也是对宋团说的:“孩子我就不说了,宋师长,你是个男人,这事儿你得给我姑娘做个主吧?”
  宋团知道俩孩子来做客,李承泽骂了人家姑娘的事儿,回头问李承泽:“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人家姑娘?”
  “那就去吧,只看一眼咱们就走。”李承泽今天最高兴,摸了把自己给自己剔的新板寸说。
  他现在已经在想象自己入伍以后的幸福生活了,跟王文花告个别,也权当跟自己十五年的社会生活告个别的,然后就可以进入梦寐以求的部队了。
  到了医院楼下,他还伸着手呢:“妈,给钱,我要上楼看人姑娘,得买个啥吧?”
  要出门,肯定得准备吃的。
  因为谷东爱吃油圈圈,苏向晚在车上带了好些个油圈圈,全是自己炸的。
  自己炸嘛,油用的多,里面油香搁的也多,她往外数,谷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呢,就连驴蛋叫起来都是肉疼的声音。
  王文花送了李承泽五个油圈圈,李承泽觉得,自己回五个就够本了,但苏向晚手大,数了七个给他,就让这小伙子上楼,看病号去了。
  ……
  “怎么样,咱现在可以走了吧?”等李承泽回来,宋团说。
  李承泽可以说是更高兴了:“她好着呢,我也道歉了,咱走吧.”
  吱吱吸了口冷气,瞪了李承泽一眼,突然就捣了他一拳头。
  “你捣我干嘛,宋南溪。”李承泽嗖的一下就跳头了。
  吱吱瞪了他一眼说:“那个姐姐还在生病,还是被你骂生病的,你看你乐的那样子。”小狗一样,只差流口水了。
  谷东也说:“对,那个小姐姐的土豆饼真的很好吃。”
  其实吧,上去探病的时候,王文花送了李承泽两个土豆饼,说是要送给俩孩子的,李承泽没要,扔垃圾桶了。
  本来他心里还有点儿愧疚,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愧疚了。
  要真把土豆饼提来,这俩小家伙估计还真的认王文花做嫂子了呢。
  绝对不能。
  开车到海西州,这条路宋团很熟悉,当然,原本的他可不舍得开车跑这么远。现在的石油也属于统购统销类商品,基本上县级以上的供销社里都有,桶装的那种,但是油票难搞,比清油还贵。
  不过,好在王司令直接从军区给宋团批了一沓统购票,宋团这趟,那一脚油踩下去,车轮胎狂浪又嚣张,简直能跟刘在野相比了。
  匀速120的话,总共就是12个小时的车程。
  现在的路上几乎没车,只要不心疼油,想飞起来,都是由着宋团的性子。
  昨天,在全家人语重心肠的劝告下,谷东是准备要节食减肥的,而且发誓自己今天一天都不会吃饭,所以,虽然车上有油圈圈,还有几个孩子最钟爱的猪油锅盔,还有煮的白鸡蛋,但是,谷东什么都没拿,一直稳稳的坐着呢。
  不过到了九点,他就开始揉肚子:“妈妈,明天我就要吃饭啦,不管什么我都会吃,而且要吃很多很多哦。”
  “减肥不是一天不吃饭的事儿,要不你今天少吃一点,明天也少吃一点?”苏向晚搂着这家伙说。
  谷东摆着手呢:“我今天不吃,什么都不吃。”但是想了想,他说:“妈妈,咸菜不算饭,要不,我嚼两根咸菜吧。”
  好吧,本来该就饼子的咸菜,真的,谷东的小胖手就只叼了两根,嚼巴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让这么爱吃的孩子减肥,可真是一种痛苦啊,苏向晚连你再胖妈妈就不爱你了那么伤人的话都说过了,这小家伙现在经受的得是多大的考验啊。
  “妈,你看,那个怕不是我刘在野叔叔。”李承泽坐在副驾坐上,突然指着窗外说。
  果然是刘在野,本来路面就不太宽,他还特地打开窗户,戴着墨镜就给宋团挥了挥手:“真巧啊,你是不是也去海西?”
  高速行驶,他在喊,你要说宋团听见声音,那肯定听不见。
  不过车总得要加油,路过一个县城的时候,宋团拐下去加油,刘在野也下去加油,俩人就碰一块儿了。
  刘在野说:“真巧啊,我是要去接韩明的,你呢?”
  宋团笑了笑,先提了一桶油给刘在野,没说话。
  刘在野于是又说:“王司令亲自答应的,到时候要能把韩明安全送回秦州,到时候他帮我重新安排转业,我得到赈灾办去工作。”
  宋团依旧没说话。
  李承泽在帮忙加油,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立那个三等功呢。
  当然,他怕刘在野要抢自己的功劳,让自己参不了军,眼神里头当然藏着凶意,刘在野本来还想骂两句,突然就见李承泽两只狭长的眼睛盯着他呢。
  这小伙子家里头,那是祖祖辈辈出狠人的,李大光悄悄摸杀人,要不是苏向晚一直盯着,非说他有问题,人都发现不了。
  他爸在部队上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
  刘在野为了自己能抢到功劳,好到赈灾处去工作,抹了抹鼻子,终究是转身走了。
  虽然说计划十二个小时,便到海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一弯细月,天亮的就跟白昼似的。
  风声就像狼啸似的,真正的鬼哭狼嚎。
  海西只有一个招待所,还叫先到的刘在野给搂圆了,这家伙排场搞的大,开了两辆车,大摇大摆,已经占完了所有的房间,不过他的玩笑向来也是适可而止,所以,苏向晚只踹了他的车两脚,他麻溜儿的,就拿着钥匙下来,亲自请苏向晚上楼了。
  坐了整整一天的车,一天吃了咸菜的谷东已经忧伤的睡着了。
  大的几个还能走,上了楼,闻着床,狗蛋和吱吱不肯睡,嫌屋子里有羊膻气,驴蛋倒是倒头就睡。
  不过,再怎么嫌羊膻气也架不住凌晨三点的困意,冻嗖嗖的,几个孩子挤了一张床,挤在一块儿,瑟瑟发抖着,就睡着了。
  宋团今天只带了李承泽一个人,临出门的时候一人扛了半个锅盔。
  边吃边走。
  从海西州到海西监狱,还有三十公里的路程,三更半夜,宋团开车,李承泽依旧坐在旁边。
  “监狱里应该有那帮人的眼线,所以,韩明一出狱就会被盯上,那帮人开的什么车,用的什么武器,咱们完全不知道,更麻烦的是,他们上头还有保护伞,所以咱们这回得劫狱……”宋团顿了顿,又说:“明白吧,你的特长就是偷,你得把韩明从监狱里头给偷出来。”
  这就得说王司令的战略了,先让刘在野大摇大摆接人,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再让宋团和李承泽,却是悄悄的把韩明从监狱里给偷出来。
  所以,之所以王司令会选宋团,就是因为,他是解放以来历史上唯一个从海西州的监狱里逃出来的人。
  “从监狱里偷人,那咱不是犯法吗?”李承泽说。
  宋团笑了笑,说:“只要把韩明安全带回秦州,就不算犯法。而且,这个可以给你记三等功。”
  人是宋团去偷,但是,功劳得记在李承泽的身上,这就叫三等功。
  ……
  “承泽,我可以把你送进部队,但是,进了部队,不能就那么当个小兵算了,剩下就得你自己努力,在兵役期内,不论是选兵种,还是将来要留在队伍上,提干,我一概不会帮你,明白吗?”
  大事大非上,宋团也只拿能帮这么多,剩下的还得李承泽自己努力。
  ……
  “不止你我不帮,东海和西岭将来也得参军,我一样也不会帮。”宋团又说。
  这个人,是李承泽的外公选遍千山万水,给自己认的干儿子,续他老李家香火的人,比李承泽的爸爸更高一点,脾气更稳一点,当然,浓眉大眼,也比他爸生的粗犷,人如其名,就跟一座秀挺,但也巍峨的青山似的。
  在十五周岁这年,李承泽的那身绿军装梦总算是可以圆了。
  “大舅,你猜我想干啥兵种。”李承泽压抑不住胸腔里的喜悦,特兴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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